[原创] 寻找清清的荫陈香

　　风一天天柔和起来，气温也一天比一天高，我却被烦人的感冒缠上了，消炎药、感冒药吃了一大堆却好好歹歹，总不彻底。 　　昨天路过运粮河畔，不经意间看到杨柳枝条上翠玉似的新绿，一缕心酸忽地浇上心头——三年前的这个季节，父亲的突然离去，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永远的心痛。明媚的春色里，父亲亲手挖来的荫陈蒸熟后那清清的荫陈香，在久违了三年后，再一次丝丝地缭绕于我的鼻尖，终于凝练成两行清泪滑落我的脸颊。 　　父亲在地勘单位工作，常年的野外地质生活使他特别喜欢野外生活。常年与大山为伍，练就了父亲强健的体魄。他不但注重自身锻炼，还重视家人的健身、健康和营养保健。小时候，父亲每次从野外回来，总会带一些当地的特产，比如洛阳冷水的玉米碜、黑木耳、花香菇，栾川的核桃、山楂、柿子、干野菜等。后来父亲到野外工作的机会少了，但他总是在春节过后，到田地里挖野菜以弥补到不了野外、见不着大山的遗憾。多年来，我们吃着父亲挖的野菜，没感到什么特别，但自从父亲突然离开我们，这些平时被我们忽略的小事却显得那么珍贵。 　　荫陈要趁嫩时来吃，且时令短暂，“三月荫陈四月蒿，秋后割下当柴烧”说的就是它独特的品性。它不但味道鲜美，而且是一味地道的中药，能治肝炎、防感冒。每年三月初，父亲就会带上小铲，到野外沟渠边仔细地挖来荫陈，择净、淘洗、晾干后拌上面，上笼蒸熟了吃，味虽微苦，但鲜美独特，蒸荫陈与蒸桐蒿、蒸茎芥相似，但蒸阴陈的药用价值二者无可比拟。 　　父亲给我们蒸荫陈的目的之一就是预防初春极易患的流感，多年来我们极少患感冒可能与吃父亲的蒸荫陈有关。父亲还总动员家人到田野里呼吸一些新鲜空气，顺便挖些大家都爱吃的荫陈。有时母亲会与父亲同去，有时我们会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全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一同出动，孩子们挎着小篮子、拿着小背包（背包里装的全是他们喜欢的零食）。大人们则提着一个个塑料袋子，拿着喝的水，拎着挖菜的铲，一身轻松休闲，那阵势很像是一大家子外出远游。其实挖荫陈不在乎挖的多少，感受的是春的气息和家人难得的悠闲和亲情带来的融融暖意，这也许就是出行的目的和最让我们期待的吧。即使最漫不经心的挖野菜，半天下来，也总会收获不少。 　　当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收集到一块时，那种收获的喜悦和心情的畅快是无以言表的。所以每年父亲就这样率领全家外出半天挖荫陈，我想这一定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挖荫陈的当天晚上全家人一定会全部到齐，共同品尝父亲亲手摘、洗、蒸的鲜美荫陈。那时家里还没有那么大的房子，但不大的小屋里总是荡漾着暖暖亲情。父亲蒸荫陈时不让别人插手，无论是拌面还是放盐或加入其他作料，他都亲自下手。先放面还是先放盐、先放作料还是先蒸、蒸到几成熟用多大的火候，他都有自己的一套。 　　曾经有一年母亲蒸了一回，但远不是父亲蒸的那个味道，现在想想，父亲蒸的荫陈就是有独特的父亲味道。蒸笼里那袅袅上升的炊烟，冉冉弥漫的香气，和丝丝氤氲全屋的面粉与荫陈即将蒸熟的鲜美味道，以及我们对荫陈的期待和充满整个房间的欢声笑语，恍若隔世又近在眼前，怎么那么让人留恋和怀念。为了让我们多吃，荫陈蒸熟后，父亲总是根据我们不同的口味给我们凉拌或热炒，这个蒸荫陈成了父亲一年中向我们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他总说：万物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冬夜后，在春的伊始开始萌动了，他希望我们一如欲萌动吐绿的生命一样健康绽放在充满希望与活力的春天。也许这正是父亲每年那么重视这一个蒸荫陈的原因吧。 　　父亲离开我们这几年，我再也没有去过田野里挖荫陈，因为我不敢触动心灵深处最脆弱的那根弦，父亲永远地走了，他的爱早已渗透在我们生活里的细枝末节，由点点滴滴汇聚成大江大河，由细细碎碎扩散到永永远远；父亲走了，带走了我们无限的眷恋也带走了我几年来一直在寻找的清清的荫陈香。 　　今天太阳出来了，阳光温暖异常，父亲喜欢阳光的、健康的我们，更喜欢接近大自然的我们。明天就是星期天了，今年，我会到田野里去，去寻找几年来没有感受到的春天，去寻找那多年来没有闻够的荫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