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父亲

　　　　　　　　　　　　　　　　　　　跃农/文 　　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他默默无闻地在农村的讲台上站了一辈子。用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来形容父亲的一生，一点都不过分。 　　父亲不遗余力，呕心沥血地工作着，但他却没有过多的奢望和私欲，每年的一张奖状就已令他心满意足了。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一生中得了多少奖状和奖章，我们谁也说不清，只知道他得的奖很多。父亲获得的最高荣誉是省委、省政府颁发的园丁奖。 　　父亲一辈子没有骑过自行车。前些年，好多乡镇、村子都没有公共汽车，当时最时髦、最便捷、最奢侈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好多同事亲友都劝父亲买上一辆自行车，父亲也想买上一辆享受一下，但是他的这一心愿直到去世也未能实现。父亲靠一双脚在乡村学校奔波了三十多年。因为交通不便，工作多，父亲很少回家，很少过问家里的事，很少帮母亲干家务、做农活。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都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 　　父亲一辈子没有穿过西装，一身中山装不知要穿多少年，直到旧的不能再旧了，他才舍得做一件新的。也很少见父亲穿过皮鞋，他绝大多数时候穿的都是母亲亲手纳的布鞋。听母亲说父亲一辈子几乎没有乱花过一分钱。他唯一的嗜好就是烟酒，也许只有这两样消费才说明他在为自己活着，而实际上他是借此来缓解身心的重负。到了晚年，烟酒简直成了他的命根子，他吃的很少，但对烟酒的依赖性却更强了，不过，他买的烟酒都是最便宜的，他从不讲究烟酒的档次，有时候买不到酒，他为了过把瘾，只好把开水兑到酒瓶里面，以水当酒，勉强应付一下。每当想起这些，我都会禁不住流下眼泪。 　　父亲几乎没有给过母亲零用钱，对此，母亲没有少埋怨过父亲，甚至还不止一次跟父亲吵闹过。但对于学生和比自家还贫困的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父亲却从不吝啬，表现得异常大方，几乎是有求必应，没多有少，从不让他们空手而回。每次回家，父亲总要或多或少捎上点吃的，分给邻里的孩子。有时他会用自己的钱办公家的事。父亲没有留下积蓄，不过他去世几年后，仍有人把向父亲借的钱还给母亲，每当此时，对父亲抱怨了一辈子的母亲都会暗自落泪。 　　父亲教书育人大半生，在近十多所学校工作过，当过二十多年的校长，负责修建和改建过十几所中小学校舍，但却没有往家里拿过公家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父亲的学生遍天下，其中有当书记县长的，有当局长老板的，但父亲没有求他们办过一件私事。我们子女们相继长大，先后走上了工作岗位，没有一个利用过父亲的关系。妹妹没有考上学，那年招工，父亲的好多同事、学生都官居要职，但是父亲死活不肯去说情，妹妹求、哥哥劝、妈妈说，但都无济于事，他就是不去。直到现在，妹妹仍然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我们每个孩子上学时，父亲总会说他那句永不变更的话：考得上就读，家里再困难也不耽误你们的上学；考不上就别读！不要指望爹给你们走门子、托关系，爹不干那样的事。他说到做到，不但没有为我们的上学、工作找过一个人，说过一次情，就连亲戚朋友的孩子上学，求到他的面前，也都无一例外地乘兴而来，扫兴而去。他们一时想不通，也说过一些风凉话，但父亲总是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 　　父亲对我们学习、工作中的一个又一个进步，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告诫我们路在自己脚下，千万不可骄傲自满。正是由于他的教诲，我们家率先打破了本地考取大专院校零的记录，而且兄弟姐妹五个都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干出了一些成绩。尤其是在做人方面，受到了普遍的赞誉。父亲的品格不仅影响到了儿子、女儿、学生，而且影响到了儿媳、女婿、同事和许许多多的邻里亲朋。 　　在父亲的一生中，从我记事起，最感动人的有两幕。一幕是父亲退休时，十里八乡的乡亲、学生，各校的领导、老师，县、镇、村、社各级领导干部纷纷涌入我家，敲锣打鼓、贴对联、放鞭炮、挂红灯、送牌匾、致贺词，欢送父亲荣归故里。据我所知，这么隆重、热闹、光荣的退休在我们那儿是绝无仅有的。 　　还有一幕令我同样永远不能忘记，那是父亲去世后，乡亲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为父亲送行，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多少父亲救助过的人们都在默默地流泪，默默地替父亲祝福、祈祷。写到此，我想起了一幅对联：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尽管父亲一生都是在清贫、辛劳、忙碌中度过的，但他却无怨、无恨、无悔。尽管他饱尝了人生的艰辛，但内心却充满着对生命的无限依恋、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对孩子们的无比喜爱。 　　父亲从未说过廉洁奉公之类的豪言壮语，但他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廉洁奉公做出了最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