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剧团聚乡情

　　处在年根子脚底下的腊月里是农村人结婚最多的时节，这不，时间刚刚迈进寒意正浓的腊月门槛，乡下老家的本家哥哥便打来电话，告知我们要在腊月中旬为侄儿举办婚礼，末了还特地说明晚上是有剧团演出的。说实话，乡下的亲戚有些结婚添小孩的大事情，多是礼到心意到。这次我倒决意无论如何也要拿出宽裕的时间，回到久违的乡下老家，和亲朋好友们在觥筹交错、酒菜飘香中，酣畅淋漓地叙述亲情、友情、乡情。 　　就在婚礼的前一天中午，回到老家的时候，只见胡同内送贺礼的、借家什的、端盘子的、满茶水的、调音响的、贴喜联的等等，帮忙的乡亲们们无一例外地都在欢笑着、调侃着、忙碌着、幸福着，到处是人声鼎沸、喜气盈门。屋顶上的高音大喇叭里播放着人们耳熟能详的吕剧唱段，整个村庄也仿佛萦绕在这乡村婚礼所带来的洋洋喜气中。忙里偷闲的哥说，今天的高潮是晚上的演出，现在乡下孩子的婚礼，都时兴咱这些庄户剧团男女演员们的捧场凑趣。 　　天刚刚擦黑，哥嫂从外村聘请的庄户剧团就已经在胡同头的大街上摆开了架式，老人和孩子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几大圈，斜倚在墙角的、站着的、坐着的，都在笑着嚷着盼着。你看几套在简单不过的服装，几件轻小的乐器，加上几个活泼开朗的歌舞戏迷，就能组成一个小小的庄户剧团。这些土生土长的乡村庄户剧团，由乡村的文艺爱好者自发地组织起来，迎合了人们对于火爆喜庆气氛的需要，通过载歌载舞的形式和最为擅长的“捧逗”说笑，调剂增加了婚庆人家的热闹气氛，为亲朋好友们奉献着当地乡亲们最为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这些“草根”剧团也有乡亲们眼中的“明星，”谁演得好，谁演的孬，乡亲们眼中自有一杆公平称，他们习惯了过自己的日子，演自己的节目、追自己的明星，不受任何官方媒体记者的思维左右。演出开始后，剧团男女演员们像说相声一样的几句调侃词，便轻轻松松地将现场的气氛烘托调动起来。乡间俗话说得好，没有那金钢钻，不揽那磁器活。他们既是报幕员、也是演员和伴奏员，都是一专多能的角色，这样能减少成本支出，提高人均劳效。一开始，演员们先自我介绍，随后表演自己比较拿手的好节目，或演唱、或表演、或调侃、或夸张，和观众们搞些游戏互动节目。等婚事主人一出场，庄户剧团的演员们悠扬的二胡一拉，经典的吕剧唱段《马大保喝醉了酒》、《借年》、《姊妹易嫁》、唢呐《百鸟朝风》、萨克斯独奏《回家》》、口琴《北国之春》等脍炙人口的戏曲小调就开锣上演，打扮成书生的演员演得有板有眼，扮演小丑的戏迷往往能够把酒客们逗笑得前仰后合。通俗歌曲的流行，更使得庄户剧团们的表演方式多样了起来，卡拉ＯＫ麦克风、音响、影碟机，都走进了庄户剧团的道具圈子。村子里那些刁钻古怪的年轻人会点播《青藏高原》之类的高难节目，想让庄户剧团的演员们受受难为。庄户剧团的演员们走南闯北，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玩这些小小的节目简直是易如反掌，曲曲小题他们轻描淡写地视为小菜一碟，根本不在话下。中间剧团的人邀请新郎的父亲发表热情洋溢的即席讲话，他们往往会大方地拿起麦克风向街里街坊问个好，感谢街坊爷们的赏光和捧场，感谢大家对孩子婚事的热心拥护和爱戴，希望大家在这个美好的大喜日子里，尽情地点节目、尽情地演唱、尽情地欢乐。亲朋好友们需要营造的就是这种欢快的气氛，他们最关注的就是“歌不在好，热闹就成；人不在俏，能逗就行”，很多节目他们可以自编自演，将戏曲文化与地方特色完美结合，在自娱自乐中享受着现代文明的熏陶，散发着浓浓的民间乡情气息，成为民俗文化弘扬的典范。在当今乡村婚礼上，现代化的音响设备和录音录像工具，更是把乡间文艺队员们欢快的表演加工得格外动人。 　　恰到好处的时候，为了让众多的街坊邻居能在凛冽的寒风中体验欢乐的气氛、能延长庄户剧团的演出时间，准新郎的大爷、叔叔、姑母、姨娘会间隔式地给庄户剧团的演员们掏赏钱，点播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东北二人转《过河》、吕剧《喝面叶》和时下的流行歌曲等活泼可爱的小品歌曲，演员们惟妙惟肖的表演，滑稽幽默的动作，使得演出现场的火爆气氛一浪高过一浪。在这天寒地冻的冬日晚上，现场观众席上的情绪稍微一有低落，庄户剧团的女演员便乘兴让观众们为刚刚结束的节目鼓掌。寒风凛冽中，一些老人和孩子纷纷拿起兀札准备离去。剧团演员又高声叫嚷到，下面我给大家伙来上一段“黄”的，观众席上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笑声和口哨声，演员看到人们即将安静下来，随即马上开始纠正自己的“口误”：不是“黄”的，是“狂”的。一阵狂热奔放的歌伴舞节目，一次次吊起观众的胃口，诱惑的围观观众能静下心来仔细欣赏他们接下来的节目。婚宴后喝得醉醺醺的“帐子客”们，他们平时长于表演而不怯场，今个儿乘着个酒兴和雅兴，逮住个抛头露面的机会是会潇洒走一回的。平日里城里酒店的卡拉ＯＫ观众太少，调动不起自己的情趣来，今天看到这种火热的气氛嗓子眼肯定发痒，能放开嗓子高歌一曲，把观众耳熟能详的歌舞小段奉献给酒酣耳热的众位亲朋，是难得的情趣使然。庄户剧团演出的结尾部分，经常是兄弟俩、夫妻俩、爷们子齐上阵，而将婚庆演出一次次推向前所未有的高潮，在观众们意犹未尽的遗憾中最终落下帷幕。事后街坊们告诉我，如能赶上星期天和寒假，有许多受过专业化训练的年轻人或音乐教师，带着吉他和架子鼓，也参加到了这些庄户剧团的队伍中来，我们叫做“走穴”也好，称之为“贵在搀和”也行，虽然多少收些点歌费，但他们的“闪亮登场”，却也是确实热活了冬日里农村的气氛。那种物质贫困中的精神富有；那种困难环境中的乐观向上的精神状态；那种生活虽然简单，却活得无忧无虑、有滋有味的良好氛围在红红火火的腊月里是那么地鲜活与显豁。 　　这种具备东北“二人转”性质的歌舞班子，虽非都市大剧团里的名角，但在十里八乡中却都享有一定的盛名，人人都能为一睹他们的风采而高兴，也都为现场表演的活跃气氛而感动。令我感到无比感慨的是，离开乡下老家这么多年的时间，曾多次参加过同事在酒店里举办的豪华婚礼，以前的时候，永远不可能体会到这种被浓浓乡情所浸润的乡村婚礼。毕竟，这些朴素、粗拙的草台班子，他们的演出是乡土文化的有机补充和发展，是丰富农民精神文化生活的必须和保证！他们代表着乡亲们普遍认可的专业演出水平！毕竟他们是朴实、憨厚的乡亲们心目中最为闪亮的“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