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公公，您在天堂还好吗

　　去年的今天，公公过世了。 　　按当地的习俗，第一个周年，活着的人要给死去的亲人烧点东西，钱、衣服、家用电器、房子等，当然都是纸做的。烧多烧少，烧些什么，没个定式。一看子女的多少、子女的心意，二就是亲戚朋友的礼数了。那是活着人希望死去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一些，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讲究的，还会请道士来家里念经。 　　烧给公公的东西不少，一栋黄纸裱的房子，里面各色家具配套设施齐全，几十个钱箱、几十个衣箱，堆在屋后的空地上，就像一座小山似的。房子是以五个子女的名义，再每个人一个钱箱一个衣箱，其他的，就是亲戚朋友送的。 　　请的道士是替公公办丧事的那班人，四个。好像婆婆过世，第一个周年，也是这几个人。可能当地吃这碗饭的，就他们几个吧。 　　烧的时间，定在下午四点半。由四个人中为头的那个，指挥我们依次焚香跪拜。大伯子默默下跪，二伯子两眼红红，大姑子又喊又哭，老公无言跪立，小姑子呜呜哭泣，大嫂二嫂一脸哀容，我无声落泪，两位姑爷肃然跪拜。点火了，抽烟的拿出打火机，从四个角点起。 　　火光熊熊，浓烟滚滚，竹节烧得啪啦啪啦响。大伯子他们都出声告慰：爸爸，您来了吗？爸爸，我们给您送钱了，您收着啊；爸爸呀，我们给您送了很多衣服，您别不舍得穿啊…… 　　公公生前，是一个很节俭的人。婆婆也是。婆婆在世的时候，两个人的工资，由婆婆统管。公公是离休老干部，婆婆的退休工资也不低，可我从进门起，就没有看见婆婆为自己为公公添置过高档的衣服。婆婆过世的时候，除了最里面那一层，是婆婆自己准备的寿衣，外面的三层，春衣秋衣冬衣，全是我往年给她老人家买的。婆婆平时舍不得穿，看上去和新的一样。公公在婆婆过世后，掌管了他老人家的工资折。公公从不为自己花钱，除了每月给二嫂几百块钱生活费，或山西老家的亲戚来了信说有困难，公公会如数寄钱过去，其他的，全放在折子上了。哪个子女说要借钱，公公都是不说二话的。我老公借的最多，累计起来有四五万。公公从没有崔老公还钱，还再三地跟他讲：你对小郭好，我就不要你还。 　　公公的身体不太好，属三高人员、糖尿病患者，还一口假牙。除了过年那几天，公公没有哪一天不吃药。公公能吃的东西很少，最常吃的就两样，肥肉和鱼。近几年，肥肉也很少吃。几乎不吃蔬菜，说是塞牙、咬不烂。过年，我们啃板鸭、烧鸡，磕瓜子花生，吃苹果梨子，公公就只能一边看着。当看客的公公无抱怨，笑呵呵地看我们吃。如果突然来客，添菜来不及，吃到最后，碗空碟空，公公就会问我们：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吗？公公基本上是和二伯子一家住，偶然会去大姑子家住上个把月，在我家最长的一次住了半个月。我问公公：爸爸，您为什么不愿意住我家里？是不是我家的伙食不好？公公回答我：你把苹果梨子削成片给我吃，把菜叶子剁碎剁碎和在肉里，做肉丸子给我吃，把鱼刺挑了、鱼肉挟到我碗里，我怎么会不愿意住你家里呢。我是看你一个人既要上班还要管姗姗，太辛苦了，不忍心再给你添麻烦。 　　不知道人死了之后，会不会象凤凰涅盘一样，重生、脱胎换骨，老去的肌体、有毛病的器官，全部换掉，代之以健康的强壮的身体呢。我多么希望，走进另一个世界的公公，没有了三高、血糖正常、牙齿坚硬，那样的话，公公就可以品尝一切美食了，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还有，我希望公公婆婆都没有喝那个什么孟婆汤，俩个人依旧是夫妻。公公婆婆是葬在一起的，两个坟莹头并头脚并脚地挨着，就好像活着时睡在一张床上一样。身体强壮没病没痛的公公关心婆婆爱护婆婆体贴婆婆，和婆婆相敬如宾相亲相爱。不再象在世一样，独自唱着“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而是满怀深情地握着婆婆的手，同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桃花香两岸”。 　　火光更旺，烟子消散。我们五个女的都退到了门边，两位姑子不再哭，两位嫂嫂在说着什么，我远远地注视着火堆，疑望着火堆上方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风轻轻地，云淡淡地，太阳暖暖地，这是不是老天在告诉我们：公公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很好？透过红红的火光，我仿佛看到：公公正微笑地站在云端里，慈爱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