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雪城密码

　　雪，纷纷扬扬的地很下了些日子。街边已堆起了很多个发黑的雪堆。一向善于狂窜的小车，身上已挂起了冰冻的哈喇子，如海象的嘴。行动也缓了，犯了哮喘似的，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可雪还在下着，依旧没有停。 　　冷冷的风，驱赶着行人加快脚步，行色匆忙间，埋怨之意显露无疑。望着他们夸张滑稽的表情，心情顿时灿烂了。看来，寒冷的季节里，除了阳光给人好心情外，能因这无意的发现而开心，我不禁开始佩服自己了。 　　雪又下了整整一天。那么，与寒的对抗又多了一天。傍晚，怀着铲雪的念头下了楼。路灯亮着，白的雪上染了层暖色。院里已没什么人走动了。花坛边，错落有致地隆起团团的雪，间或有长长的成排草茎穿出，如少女的睫毛。有风轻轻吹过，睫毛便上下眨动起来。这不经意的挑逗，让我立即有了决定：做个雪人！ 　　说动就动。一阵忙碌之后，初具规模。有爷孙俩经过。孩子好奇地问：是做雪人吗？当然啦！孩子继续问：雪人怎么没有腿？随口告诉那孩子：雪人是穿裙子的！很长的裙子哦。脚都被长裙遮住了。你看不见的！之后，呆住了。 　　原来，冥冥中，自己已将雪人定性，不论它同意与否。总之，我的雪人一定是MM。顿时，为这个霸道想法想上了。手却没有停。捏了个雪球，然后，在雪地上一路滚动，慢慢的，由拳头大变成了篮球大。突然发现，本应圆形的球怎么有了棱角？！于是，将这个即将成为头的雪球搂在怀里，慢慢将它修饰成圆形。此时，那孩子也加入了，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次性的碗，不停从远处运来雪，继续在雪人身上堆积着。偶尔也来看我的进展，然后不停地说着，问着。寂静的夜里，风都不忍来打扰，睡去了。只有孩子天真的问话，在清透的空气中传的很远很远…… 　　哦，这个雪人，雪做的人，会是谁？希望它是谁？可以在夜里，和我一起享受相聚的欢欣？深沉的定性，一定来自记忆的暗示。而我，却寻不到出处，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于是，顺着雪在心底的介入，一路想来。 　　孩提时，只晓得吃，也只记得吃。对于季节的变化，关心甚少，就别提会将心情附会在季节使者身上了。初中了，依旧懵懂着。直到她出现才知道，原来，心情和季节之间，有着诸多的相通之处。 　　时间太久了，早已忘记她转来和我一个学校的原因。到现在还奇怪，一直坐前排的我，怎会和倒数第二排的她成了朋友？！始终记得，相识在秋天的我们，直到冬天，才真正开始我们的友谊。就在那个冬天，那件散了口的毛衣袖被她收了口，露出棉花的冬衣也收了芯。就这样，我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对我，却是第一个了。 　　冬日，一个周六的午后，邀我去她家。那是平生第一次被邀请。对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读初中前，同学都是一个连队的，住得近，走着去就行了。而她家，需骑车两小时才能到。我不但可以在她家过夜，还可以过周末。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后来，父亲同意了。经过简单准备，我们上路了。于是，她骑车载着我，行进在冬日的暖阳里。 　　清楚记得，那晚到家之后，她就忙上了：和面，剁馅，擀皮。接着，我也加入了。一阵忙碌之后，香喷喷的饺子上桌了。冬天的夜风肆意地吹着，凄厉而狂劲，我则躲进了她暖暖的被窝里，听她说心事，谈将来，第一次被人拥着进入梦乡。 　　清晨，屋外一片雪白。匆忙吃过早饭，带上她哥哥刚做好的冰鞋向苇湖去了。存着侥幸的心情，希望雪能在冰滩上为我们留块干净的空地。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哪里还寻得到冰面，我们已置身在雪的天堂了。傻傻的我们，依旧换上了冰鞋。她晃悠着前行，而我只能站着，勉强移动。努力尝试多次，又摔倒了N次后，我放弃了自己可以如燕子般轻盈滑行的念头，赖在雪上不愿起来了。她则缓缓的滑着，围着我，绕了一圈又一圈。无论怎样鼓励，如何安慰，我始终都没起来。 　　就在那一刻，找到了一个梦，一个白色的梦。眼前的雪，片片完整的六角形，洁白，纤弱。或躺着，或立着，或斜插着，洁白而轻巧地堆叠着，成了花的海，牵引着我靠近，靠近，继续靠近。急急的呼吸，不经意间，使它们丢了角，失了身，瞬间成了透明的水珠。又转身去了另一边，依旧片片成了水滴，没了颜色，没了衣。这冷的雪，我热的心，都纯粹而美好，为何温暖靠近，只是些许的热情，稍一坚持就香消玉损了呢？我开始糊涂了。真的无法明白，如此的美，让人心动，缘何又让人心痛？！ 　　就这样，散了一团又一团的雪，望着它们的泪流尽，才起身与她回家。 　　愉快时的时间总过的很快。一个夜晚过去了，又一个清晨来临。记得那日起的非常早。她找来大衣，手套，口罩，围巾，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扶上车后，载我朝家赶去。路上，霜冻了眉毛，睫毛，以及溜出围巾外的头发。我们对望着，笑了，完全忘记了眉毛白了，睫毛白了，头发白了。 　　就这样，我们一路相伴着读到高中。也许是年龄的原因，她大我一岁，因此，总是她关心我多些，而我，照单全收她的关心，却始终都不知怎样做是关心她。最后，连时间都失去了耐心，终于，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只晓得她去了南方，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此时，雪人的身形已做好。摘来桂花树的叶做它的眼。一直认为杏仁样的眼是她的，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掐段草叶，做它挺拔灵秀的鼻，取来月季花瓣做它的唇。望着它，我微笑着，它望着我，满脸含笑。这一抹笑，我们彼此都懂，也只有我们懂。 　　夜里，做了个梦。语文课上，司马老师帅气地站在讲台上，点她回答问题。我则偷偷回望身后的她。之后，相视一笑，醒了。对着漆黑的夜，第一次没有流泪。曾经，只要梦见她就会哭泣的我，经过努力和等待后，终于将隐身于茫茫人海中的她找到，之后，就不曾流泪了。前些日子还和她提起那次溜冰的片段，她笑着告诉我说：不记得了。当得知我这里正大雪纷飞时，她耐不住对雪的渴望，急着从四川赶回了那个偏远小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明天依然是雪天，继续做个雪人吧。那个雪人是我！在这寒冷的冬天，不能将它独自留下，一定要相伴着度过，耐心等待春天。接着，一起融化，互相渗透，最后，分不出彼此。然后，将这一生的过往，留待白了眉，白了发时诉说！那，该会是怎样的情景？！ 　　这冬天的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