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曾经幸福[原创]
2021-12-23叙事散文李镜泷
曾经沧海,曾经幸福——漫谈海子之死○李镜泷海子离开我们很快就有19年了,而这19年,足够又一位天才诗人的成长。海子的离世,曾经引起诗坛甚至整个文坛不小的震动。围绕他的死,各种或深或浅、或正面或反面的评论也出了不少。作为一名诗歌爱好者,我曾……
曾经沧海,曾经幸福
——漫谈海子之死
○李镜泷 海子离开我们很快就有19年了,而这19年,足够又一位天才诗人的成长。海子的离世,曾经引起诗坛甚至整个文坛不小的震动。围绕他的死,各种或深或浅、或正面或反面的评论也出了不少。作为一名诗歌爱好者,我曾经反复诵读海子的诗歌,并深深的体验着他所体验的幸福和痛苦。作为一名历史教师,我突破教学规则,在5年前给学生们开了一个题为《曾经沧海,曾经幸福》的海子诗歌讲座。5年的时光在很不经意间已匆匆过去,当年听我讲座的学生都已大学毕业了,不知他们是否还记起那堂严肃的讲座?5年后的今天,我在不经意间翻出这篇诗歌讲座的提纲,便萌发了将其补充完整的念头。当然,5年前开讲座时的激情和诗情已难以复原,但将其勉强成文,我想至少也是对那段青春岁月的纪念,同时也权且把它作为给像海子一样自杀的诗魂们的小小祭奠。 诗人是无私的。诗人那激情喷薄的诗作正是这种无私的必然结果。这无私就像孩子的天真,它使诗人的内心藏不住任何或悲或喜的情绪。他要说出来,无论对错。他要表达,无论别人听与不听。正是这种孩子式的心理,决定了很多诗人的情绪化和不理智。 以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为例。这是一首给人朴素、温暖感觉的诗,它已成为海子的代表作。读着这首诗,我们甚至还感觉到一种平静的力量充溢其中。可是这平静,是诗人在经历了很不平静的内心冲突后所获得的暂时安宁。我想,刚经历的那场内心冲突,或许已差点毁了诗人。所以,当他挣脱内心的困境,再次把目光投向平凡的尘世时,自然激起了一种对生命和尘世生活的热爱,一种想重新安排生活和对人世给予美好祝愿的强烈愿望便盈满胸怀。所以,他便以一种看似很平静的口吻将这种感受说了出来。他说得很真诚,同时也很矛盾。这矛盾在诗的末尾一句中流露了出来。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末尾这句转折性的表达中,我感到一种不一样的“幸福”。在尘世中获得的“幸福”,并不等于诗人所感受到的“幸福”。这首诗中,“爱”也许是次要的,“幸福”才是我们解读本诗的关键所在。 当然,也许我们永远无法真正感悟到诗人所体验的“幸福”。这“幸福的闪电”,对于诗人而言,也只是一种暂时的“幸福”。 说到这里,我想引入我的另一个论点:诗人是常人内心冲突极端化的特例。 生而为人,谁没有内心的种种冲突。但再大的冲突,常人都会将其消磨在平庸的日常生活中。海子的天真,也许就在于对平庸日常生活的不满和超越。他要说出他的不满,他要将平庸日常生活的另一面翻出来给人们看。所以,作为诗人的海子必然成为一个特例。末尾诗句的矛盾,正透露了海子内心激烈冲突的痕迹。 正是在这层意义上,我们看到了一位诗人孩子式的不成熟和幼稚。 海子是幸福的,但这幸福是短暂的。摩罗说:“海子的遗憾之处在于,他没有为灵魂的进一步生长提供足够的时间,因为他过早地放弃了为灵魂的生长所必须的肉身依托。” 同样的,顾城也是一位孩子式的天才诗人。 与诗人的任性和不理智相遇,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幸与不幸,海子和顾城的亲人们已深有体会。 所以,对一位天才诗人,我们的态度有时不得不暧昧。限制太多会扼杀世间的诗意,呵护太多又会放纵诗人的乖戾。 所以,对于再天才的诗人,我们也必须用常人的视角加以审视。诗人也是常人,常人所具有的内心冲突,诗人也不可避免,甚至比常人还更激烈。 海子是天才式的诗人。而天才式的诗人难免会傲然世俗。当世俗不承认诗人的孤傲时,诗人便走向了自恋。天才式的诗人都有自恋的倾向。在海子的诗中,他自称为“凡高小弟”、“太平洋的贾宝玉”。这正是一种对自己不自觉的准确定位。 在自恋中的人往往是孤独的,更何况是天才式的诗人。孤独煎熬人,孤独使诗人痛苦、伤感。也许诗人在孤独的内心已走了很远很远的征程,也许他已接近了之前很多天才式诗人所到达的思想高峰。但他也因此付出了心力憔悴的代价。 精神的至纯铭刻了深刻的孤独。在破碎的世界面前,非理智的情绪化令海子不能守住书斋里的平静。在诗人西川写的《死亡后记》中,讲述了海子的一次尴尬遭遇。由于长时间的写作,海子可能希望与人交流,他走进昌平一家饭馆,对老板说:“我给大家朗诵我的诗,你们能不能给我酒喝?”老板回答他:“我可以给你酒喝,但你别在这儿朗诵。” 作为一个孤独的生命个体,生存着固然美丽,但有时又是令人恐惧的。生存的恐惧来源于人类自身。这种与身俱来的生存恐惧,在海子所作的《民间故事》一诗中有着很好的表达。这是一首被很多评论者和所谓的海子诗歌爱好者们忽略的诗。在海子朴实的叙述中,隐含着一个关于生存恐惧的深刻寓言。记得在5年前的讲座中,随着我朗读的戛然而止,有位女生竟骇出了一声尖叫。 我想,正是诗人内心的战争毁灭了诗人。这种内心的战争,可以是诗人对生存恐惧的抵御,也可以是诗人与自我和世界的交战。正是在这一层意义上,我认为,世界大战其实只是一个人内心之战的延续。 还是回到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的理解吧。我用了“曾经沧海,曾经幸福”为题来剖析海子之死,正是基于以上认识。在这个题目中,“曾经”是一种限定,说明海子所体验的“沧海”或“幸福”都只是一种过去式。“沧海”与“幸福”之间是一种不能颠倒的承递关系。没有经历过内心的“沧海”,就不可能感受到任何温暖和“幸福”。正因为所有的“沧海”和“幸福”都只是“曾经”,所以海子内心的战争也就远没有结束。当然,我们仍然无法猜测到海子经历的是怎样一场激烈的内心之战,以致于必须用卧轨自杀的方式来收场。但我们还是感谢他天才式的表达。无论那“幸福的闪电”是如何的短暂,他美好而真诚祝愿却永远留了下来。 归结到最后,一个摆在我们面前比较严肃的话题便是:人应该怎样活着? 我记得顾城的一幅书法,只有两个字:不易。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两个字,顾城似乎写得很艰难。笔画艰涩而稚拙,好象连带着诗人某种沉重的心绪。 是啊,作为人,活着的确不易。正因为不易,我们便更应珍惜生命,珍惜每一刻难得的幸福。可叹的是,生存或生活的不易,最终逼迫诗人走向了残忍的毁灭。曾经写出美好诗句的手,竟然举起了血腥的斧头。 “佛魔一念间”,很多危险的念头,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产生。在脆弱的人性面前,我们不得不慎而又慎。 让我们放开胸怀,“面朝大海”,细心体验海子那不易的“春暖花开”!
——漫谈海子之死
○李镜泷 海子离开我们很快就有19年了,而这19年,足够又一位天才诗人的成长。海子的离世,曾经引起诗坛甚至整个文坛不小的震动。围绕他的死,各种或深或浅、或正面或反面的评论也出了不少。作为一名诗歌爱好者,我曾经反复诵读海子的诗歌,并深深的体验着他所体验的幸福和痛苦。作为一名历史教师,我突破教学规则,在5年前给学生们开了一个题为《曾经沧海,曾经幸福》的海子诗歌讲座。5年的时光在很不经意间已匆匆过去,当年听我讲座的学生都已大学毕业了,不知他们是否还记起那堂严肃的讲座?5年后的今天,我在不经意间翻出这篇诗歌讲座的提纲,便萌发了将其补充完整的念头。当然,5年前开讲座时的激情和诗情已难以复原,但将其勉强成文,我想至少也是对那段青春岁月的纪念,同时也权且把它作为给像海子一样自杀的诗魂们的小小祭奠。 诗人是无私的。诗人那激情喷薄的诗作正是这种无私的必然结果。这无私就像孩子的天真,它使诗人的内心藏不住任何或悲或喜的情绪。他要说出来,无论对错。他要表达,无论别人听与不听。正是这种孩子式的心理,决定了很多诗人的情绪化和不理智。 以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为例。这是一首给人朴素、温暖感觉的诗,它已成为海子的代表作。读着这首诗,我们甚至还感觉到一种平静的力量充溢其中。可是这平静,是诗人在经历了很不平静的内心冲突后所获得的暂时安宁。我想,刚经历的那场内心冲突,或许已差点毁了诗人。所以,当他挣脱内心的困境,再次把目光投向平凡的尘世时,自然激起了一种对生命和尘世生活的热爱,一种想重新安排生活和对人世给予美好祝愿的强烈愿望便盈满胸怀。所以,他便以一种看似很平静的口吻将这种感受说了出来。他说得很真诚,同时也很矛盾。这矛盾在诗的末尾一句中流露了出来。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末尾这句转折性的表达中,我感到一种不一样的“幸福”。在尘世中获得的“幸福”,并不等于诗人所感受到的“幸福”。这首诗中,“爱”也许是次要的,“幸福”才是我们解读本诗的关键所在。 当然,也许我们永远无法真正感悟到诗人所体验的“幸福”。这“幸福的闪电”,对于诗人而言,也只是一种暂时的“幸福”。 说到这里,我想引入我的另一个论点:诗人是常人内心冲突极端化的特例。 生而为人,谁没有内心的种种冲突。但再大的冲突,常人都会将其消磨在平庸的日常生活中。海子的天真,也许就在于对平庸日常生活的不满和超越。他要说出他的不满,他要将平庸日常生活的另一面翻出来给人们看。所以,作为诗人的海子必然成为一个特例。末尾诗句的矛盾,正透露了海子内心激烈冲突的痕迹。 正是在这层意义上,我们看到了一位诗人孩子式的不成熟和幼稚。 海子是幸福的,但这幸福是短暂的。摩罗说:“海子的遗憾之处在于,他没有为灵魂的进一步生长提供足够的时间,因为他过早地放弃了为灵魂的生长所必须的肉身依托。” 同样的,顾城也是一位孩子式的天才诗人。 与诗人的任性和不理智相遇,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幸与不幸,海子和顾城的亲人们已深有体会。 所以,对一位天才诗人,我们的态度有时不得不暧昧。限制太多会扼杀世间的诗意,呵护太多又会放纵诗人的乖戾。 所以,对于再天才的诗人,我们也必须用常人的视角加以审视。诗人也是常人,常人所具有的内心冲突,诗人也不可避免,甚至比常人还更激烈。 海子是天才式的诗人。而天才式的诗人难免会傲然世俗。当世俗不承认诗人的孤傲时,诗人便走向了自恋。天才式的诗人都有自恋的倾向。在海子的诗中,他自称为“凡高小弟”、“太平洋的贾宝玉”。这正是一种对自己不自觉的准确定位。 在自恋中的人往往是孤独的,更何况是天才式的诗人。孤独煎熬人,孤独使诗人痛苦、伤感。也许诗人在孤独的内心已走了很远很远的征程,也许他已接近了之前很多天才式诗人所到达的思想高峰。但他也因此付出了心力憔悴的代价。 精神的至纯铭刻了深刻的孤独。在破碎的世界面前,非理智的情绪化令海子不能守住书斋里的平静。在诗人西川写的《死亡后记》中,讲述了海子的一次尴尬遭遇。由于长时间的写作,海子可能希望与人交流,他走进昌平一家饭馆,对老板说:“我给大家朗诵我的诗,你们能不能给我酒喝?”老板回答他:“我可以给你酒喝,但你别在这儿朗诵。” 作为一个孤独的生命个体,生存着固然美丽,但有时又是令人恐惧的。生存的恐惧来源于人类自身。这种与身俱来的生存恐惧,在海子所作的《民间故事》一诗中有着很好的表达。这是一首被很多评论者和所谓的海子诗歌爱好者们忽略的诗。在海子朴实的叙述中,隐含着一个关于生存恐惧的深刻寓言。记得在5年前的讲座中,随着我朗读的戛然而止,有位女生竟骇出了一声尖叫。 我想,正是诗人内心的战争毁灭了诗人。这种内心的战争,可以是诗人对生存恐惧的抵御,也可以是诗人与自我和世界的交战。正是在这一层意义上,我认为,世界大战其实只是一个人内心之战的延续。 还是回到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诗的理解吧。我用了“曾经沧海,曾经幸福”为题来剖析海子之死,正是基于以上认识。在这个题目中,“曾经”是一种限定,说明海子所体验的“沧海”或“幸福”都只是一种过去式。“沧海”与“幸福”之间是一种不能颠倒的承递关系。没有经历过内心的“沧海”,就不可能感受到任何温暖和“幸福”。正因为所有的“沧海”和“幸福”都只是“曾经”,所以海子内心的战争也就远没有结束。当然,我们仍然无法猜测到海子经历的是怎样一场激烈的内心之战,以致于必须用卧轨自杀的方式来收场。但我们还是感谢他天才式的表达。无论那“幸福的闪电”是如何的短暂,他美好而真诚祝愿却永远留了下来。 归结到最后,一个摆在我们面前比较严肃的话题便是:人应该怎样活着? 我记得顾城的一幅书法,只有两个字:不易。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两个字,顾城似乎写得很艰难。笔画艰涩而稚拙,好象连带着诗人某种沉重的心绪。 是啊,作为人,活着的确不易。正因为不易,我们便更应珍惜生命,珍惜每一刻难得的幸福。可叹的是,生存或生活的不易,最终逼迫诗人走向了残忍的毁灭。曾经写出美好诗句的手,竟然举起了血腥的斧头。 “佛魔一念间”,很多危险的念头,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产生。在脆弱的人性面前,我们不得不慎而又慎。 让我们放开胸怀,“面朝大海”,细心体验海子那不易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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