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一只歌唱党徽的鸟儿
2020-09-17叙事散文衣角的黄昏
化作一只歌唱党徽的鸟儿亮子 浓浓的秋天,秋阳落来的树荫愈来愈凉。树干上的叶子,拥抱了故乡小小的轮廓厚厚的鼓胀起来,将要飘飞。飘飞到远远的天际,与天空里的云彩一起涌向远方。落叶木上的叶子,顺着张庄小溪里的浪花拥挤到关切的城市里。离开张庄寂然
化作一只歌唱党徽的鸟儿亮子 浓浓的秋天,秋阳落来的树荫愈来愈凉。树干上的叶子,拥抱了故乡小小的轮廓厚厚的鼓胀起来,将要飘飞。飘飞到远远的天际,与天空里的云彩一起涌向远方。落叶木上的叶子,顺着张庄小溪里的浪花拥挤到关切的城市里。离开张庄寂然的相望,离开那些不能说出口的烟雨朦胧。忘却大雪纷飞的相送,等到老的时候我愿化作一片树叶掩埋在山梁上。我愿化作一只歌唱党徽的鸟儿,叫醒被遗忘的村庄…… 张庄在宋云归的眼眸里浓淡不一,他记得水泉鼻梁,那里可以清晰地看见张庄。一排露着白杨叶空隙的斑点里,掩映着突出屋檐的旧房子。那是宋云归的家,是他在张庄亲切的落脚点,从祖上他就在这里安静地生活,他熟悉每一片耕作的土地,与和蔼的邻里一同守着一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农耕誓言。他在自家的院子边上,栽种了一圈刺玫。满满的花香,在夏夜的时候撵着院子里的清凉四处乱窜。他好像想起20年前的自己,在鸡心坡的地里掏洋芋时被同伴李二望叫去当了八路。那年的夏天,他丢下了自己的村庄,踏上了革命的道路。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他生命中的转折。也不知道,当八路可以打出一个更好,更美丽安详的张庄。他只知道,自己清瘦的体格可以抵挡风餐露宿。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间与李二望参加了八路,组织问他如何填写参军的时间,他说就填掏洋芋的时间吧。夜色在他的眼眸里,明亮又皎洁。他摸着孙子宋张壮的头给他将解放西和、天水的战役。宋张壮在宋云归的声音里,慢慢地熟睡了。这样的夏夜,他们几乎都是这样乘凉,这样分享安静的。 宋张壮,是宋云归的大孙子。从小聪明伶俐,又乖巧。庄里人见了,无人不夸。都亲切地叫他“壮壮”。他的童年大多在张庄度过,快到上学的年龄了,才跟随父亲宋礼去了离张庄60里路的县城上学。可是每逢假期,他都要回来看自己的爷爷宋云归,听他讲革命的故事和张庄难以忘却的印记。 宋张壮记得爷爷说过张庄是他难以割舍的情怀,还记得有个“月亮石”的地方。美丽又迷人。每次宋云归提到“月亮石”,壮壮就睁着欣喜的眼睛望着明亮的月亮。他想,那里是否有花园、篱笆以及围着张庄延伸到远方的干净马路。他想把张庄打扮的漂亮点,有一条经过村庄的小溪。让村头山梁上的学校每天都飘着郎朗的读书声,他就可以每天和爷爷在一起。不用去那么远的县城求学,他真的不愿意走那条泥泞又难以言说的山路。但,想到自己可爱的爷爷,也就咽下了这份藏在心间的哽塞。他想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去,将来可以为张庄铺设一条水泥路,在下雨天走起来充满了来自两边飘来的泥土清香。让阳光的倩影,一点点的割舍出张庄温暖的深情。那远去的日子里,多少次壮壮要离开上梁。在宋云归的目光里离开,伴随着云霞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壮壮很快就读初中了,在他心中的张庄如一瓣瓣盛夏的刺玫花,绽放在院子的深夜里。 第一次,壮壮跟着小姨去县城。从张庄深蓝色的炊烟里一点点的走远,踩着雨后初霁的山路,顺着路边已经干出的脚印行走像是穿上了绒布紧口的布鞋,走起来清爽贴切。壮壮喜欢这样的旅途,尽管是行走却有着亲切无比的享受。在马莲垭豁的路口,小姨领着壮壮等西和发往成县的班车。秋天的天空明朗,有壮壮眼睛里的清澈。西和发往成县的班车,在远远的公路上发出轰鸣的机器声。这让壮壮很好奇,这是他第一次坐车。他记得很清晰,班车的身上写着两颗蓝色的大字“驼铃”。他想起课本上的图画里有这样的风景,像是走在大漠里牵着的一个大骆驼悠扬地看着夕阳哼着鼻子。 小姨领着壮壮上了班车,站立在满满的车厢里。他胆小的藏在小姨的怀里,睁着眼睛不敢出声。班车快到纸坊镇的时候,售票员嚷着没有买票的乘客补票。很快,售票员就走了小姨跟前。她问小姨:“几个人?”小姨说:“我和一个小孩”。售票员说:“一共五块二毛五”。小姨说:“1.5米以下的孩子不是免票吗?”售票员说:“你看这孩子都这么高了,得买半票”。小姨说:“马莲垭豁到成县不是三块五吗?你看我也是个学生,只有三块五可以吗?”售票员说:“不行,这小孩得买半票。”壮壮在一旁听着,已经被吓哭了。他跑到车门边上一边用胶踢着车门,一边哭着喊着非要下车,惹得满车的乘客哈哈大笑。班车的司机见状对售票员说了声:“算了吧,小孩子嘛。况且又那么可爱”。壮壮记得说话的司机是个大胡子,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司机的外号就叫“大胡子”。 壮壮眼睛里的张庄越来越沉重,像夕阳落去后留下的群山包裹了紧紧地留恋。这留恋里有第一次进城的天真,第一次坐上汽车的惊喜和害怕,也有对“大胡子”叔叔的感激。他想将来的张庄也会有驼铃一样的汽车,在晚霞争艳的那会儿爬行在蜿蜒的山路上回村庄。他在日记里写到“下雨天我的村庄是一块潮湿的田野,请不要伸进你的脚步来。它以后会有围绕田野的马路,请坐着‘大胡子’叔叔的班车来”…… 壮壮去县城求学,是源于妈妈张雪。张雪起初和宋礼都是一名张庄的乡村教师,后来张雪由民办教师转正调到县城工作了。壮壮就跟着母亲张雪,踏上了一遍遍缝缝补补故乡的道路。日子像白杨树叶里的斑点,宋礼也调到了县城。一同和妻子围着张庄打转,他们每逢假期都会带壮壮回张庄。每回一次张庄,都想把那条张庄到马莲垭豁的路用彩笔画在画纸上。让壮壮用眼睛带入梦里,告诉已故的爷爷宋云归。那条路已经硬化了,在党中央精准扶贫的帮扶下,张庄像个磨去锈迹的石块重新散出诱人的光芒。 那一晚,又是一个蝉聒林欲噪的夏夜。宋张壮和弟弟宋张单已经睡下了,可是壮壮死活不能入睡,好像知道夜晚有焦灼的秘密似的。果然,半夜里母亲张雪突然来叫壮壮。家里的二爸宋晴来电话了,说是爷爷去世了。壮壮呆呆的拿着电话,一遍遍的问宋晴,爷爷怎么了。只听到二爸哽咽的声音,让他明天赶早回来。壮壮痴痴的回到房间,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和衣躺下了。在幽静的夜里,他辗转反侧。分明听到一只鸟儿在自己屋后的树上鸣叫,他相信那就是爷爷宋云归。那是爷爷临走前,来县城看自己最后一眼。可当壮壮拿着手电,出来寻找的时候那只鸣叫的鸟儿却不见了,也没了声音。他拖着僵硬的双腿回到房间,刚躺下来又听见那只鸣叫的鸟儿。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挨到天麻麻亮。壮壮一人先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回张庄的路,那条往日里走将近两小时的山路,那天他只走了40分钟左右。在水泉鼻梁的高岗上,他已经看见了撑起的帐子和随着山风飘来的唢呐声…… 壮壮想起爷爷身前的背影,一幕幕的围绕在张庄曲折的小路身上。那些小路和宋云归小腿上劲爆的筋一样抽搐在一起,他不只一次的背着果园的苹果、手工挂面、粽子,拿到离家60里地的六巷去卖,途中就有个“月亮石”的地方,那是张庄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去六巷赶集歇脚的地方。那块石头被背篓磨掉了一块,慢慢变成了月牙。壮壮终于知道他的三叔宋雨上大学的学费从哪里来,终于知道那个没有电话的时代,三叔的来信对爷爷是多么的重要。想到这里,壮壮的泪水滚烫了眼睛。如今的张庄,自来水拉到了家家户户的门口,一幢幢小二层让村庄的炊烟飘起撩人的思念,村口平整的土地上由香港基金会援建了一所崭新的小学,那条张庄通往马莲垭豁唯一的山路由县交通局硬化,在阳光里拐来拐去闪现出一个别致有趣的张庄…… 新雨过后的张庄,从屋檐上冒出露水一样的清香。壮壮坐在老屋的门前,翻看爷爷宋云归生前的遗物。一块红布包裹着,一个人一生的一点信息。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熠熠生辉的红五星在军帽上发着光,党员证上有爷爷严肃的照片。他楞在阳光弥漫的午后,仿佛又听见15年前那只化作党徽的鸟儿,在自己的屋后拼命歌唱,嘶鸣婉转的歌声混淆着成熟的麦香散落在张庄大大小小的田野里。宋张壮的爷爷和麦芒时的旋黄鸟一样,提醒着壮壮按时在张庄播种,按时收割,守护好农耕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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