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清澈
2021-12-23叙事散文仰望或者倾听
我相信,我曾经来过这里。 我是一个匆匆赶往昨天的人,30岁,20岁,10岁。在这样的水流面前,我只能是一朵欢呼雀跃的浪花。我感觉,我的身体在无限可能地缩小,降低,降低到水平线上。“心灵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循环/看,我又回到童年的梦幻”,是俄国……
我相信,我曾经来过这里。
我是一个匆匆赶往昨天的人,30岁,20岁,10岁。在这样的水流面前,我只能是一朵欢呼雀跃的浪花。我感觉,我的身体在无限可能地缩小,降低,降低到水平线上。
“心灵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循环/看,我又回到童年的梦幻”,是俄国颓废派诗人明斯基的诗句。我理解他的颓废。平淡简洁的诗行,穿越现实的靡靡气息,直逼简单的事理:复原童年的清澈,就是生命的重生。
深秋的章丘,天高云淡(这多像一篇小学生作文的开头),风凉凉的,爽爽的,似有一种薄荷糖的味道,她温润,轻柔,节制,像一阕婉约的宋词,像一位清秀淡定的女子,低眉抬眼之间,水草葳蕤,波光潋滟。许多年以前,几株大葱向我预言了她内部的清澈,味蕾上的章丘,她的呈现是乡野的——她青碧白嫩,有着时间无法涂改的面容。 这是我第一次到达章丘。沿途码着一捆一捆的葱。葱白的指,青绿的裙,她们在车窗上迅疾地闪现,又急速地远去,像一个突如其来的念想,像一个清瘦隽秀的身影,她们加剧着我在这个城市的幻觉:一只黑色的貂,它疾速的滑行是一种回退的速度,我看见,童年的时光以葱白青绿的色彩呈现,清冽的气息吹拂着我醒来的嗅觉。 葱的成长,是一个嫩化的过程。这样的一个过程,让听者有了一种顷刻融化的感觉。 大地的内容,在葱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葱每长高一截,泥土就漫卷而上,以它单一的土黄纯洁着葱的嫩白如玉。比起深闺里的女子,葱的天空愈见丰富,雕栏玉砌的部件永远无法等同于一阵如泼的晴光,一场不期而遇的雨。这样的葱,在泥土的层层遮蔽中,在阳光下伸展着自己的叶子,当她破土而出时,身躯秀颀,面容细嫩,内心洁白。如果葱是一位女子,我会毫不犹疑地爱上她,她的成熟就是她的天真。 说话者根源,是我十多年以前的学生,他依然深深地记着我的过去,记着过去我对他的好,提醒我过去真实的存在。
中午,我从饭店的厨房里抓来一棵大葱,在河边和张克奇一人一半,边走边嚼,用牙齿慢慢地分析,甘甜,清冽,纯正的泉水的味道。
“湖水像一面镜子,映出了蓝天、白云,还有变幻的山峦。她觉得自己像在天上飞,又像在水里游。”这些美好的句子,来自一篇小学生朗读的课文:《清澈的湖水》。 百脉泉,当我试图用文字把她的清澈显影出来,稚嫩的童音忽然淹没了我,他们甚至言说了我的感受,我只能复制。 不曾想,章丘大地居然保存了这样一片真实的清澈。 根源在QQ上把百脉泉说得像是从老家的水泵里跑出来的,似乎一到那里,我的笔管就成了她的支流,汩汩流淌。这些年,我目睹了太多堆砌的风景,自以为是的“巧夺天工”把自然景物逼到了绝望无助的境地,一件挪移的物证,不会和历史有对话的可能。在章丘的日子,我看见,一种自然气质被张扬到了极致。 深秋,百脉泉的天空清澈得如同孩子的眼睛,葱郁的垂柳,缘流泉生长,修饰着我们前行的脚步,导游果然漂亮,身材长得像周边的杨柳,鲜明的植物气质。 “百脉水出土谷(鼓)县城西,水源方百步,百泉俱出,故谓之百脉水”,是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里的描述。我不会去史料中翻阅她的源头。我看到的是清澈的百脉泉,她一直在这里流淌,在流淌中清洗着自己,岁月的积淀几乎不起任何作用。这就是水流的力量。她可以冲走任何的喧喧攘攘,保持着自己的清净。 在百脉泉,我清晰地看到了一枚硬币下落的过程。水一漾一漾的,硬币在斜斜地飘落,它印在水底的影子,轻轻地蠕动,如同酣睡的孩子喃喃的呓语。我觉得,我在下沉,在微微的晕眩中,下沉,我已经被这样的清澈覆盖。泉水喂养着的青苔,记忆着时间的古老。注视着它们,我看见了自己多年以后的模样:沉静,安详,守着一生的苍碧。 是百脉泉命名了这个地方:百脉泉景区。事物获得了命名,就像泉水复涌,流金溅玉。百脉泉、龙湾泉、梅花泉、眼明泉、筛子泉,这些水流成了大地的经脉。还有龙泉、墨泉、荷花泉,她们的命名“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就像象形文字,形体直接抵达某种意义的内核。这些姿态各异的流泉,是散落的,她们被柳树、花丛、围墙隔离着。这种隔离,客观上成了一种遮蔽,使流泉们得以保存自己的个性。 你看:墨泉,大如斛,泉水喷涌而出,内蕴着浓黑之色,阳刚劲挺,慷慨纵横,激流拍岸,自成豪放一宗,如天风,如海雨,气势摄人心魄。 你看:梅花泉,泉眼为根,水面为枝,花开五朵,清纯天然,绽放着不假雕饰的美丽,她婉约,雅致,清丽,犹如一阕优美的宋词,朵朵涌动的梅花,展现的是内里的高情深韵。 没有落差,这些泉水活泼泼地奔流。她们共同构建了明水湖。 在源和流之间,明水湖是一种传承,更是一种缔造。她接纳着鲜活的事物,并使之安静下来,变得坦荡从容,然后上路,成为清澈的河流,远行。就像人的一生,经历了世事变迁,最终返回的是自己的童心。就像章丘名宦洪汉。他官至明朝都御史,回到家乡以后,他这样书写着: “到处名泉看欲尽,孰知此地泄天真。”
深秋的章丘,天高云淡(这多像一篇小学生作文的开头),风凉凉的,爽爽的,似有一种薄荷糖的味道,她温润,轻柔,节制,像一阕婉约的宋词,像一位清秀淡定的女子,低眉抬眼之间,水草葳蕤,波光潋滟。许多年以前,几株大葱向我预言了她内部的清澈,味蕾上的章丘,她的呈现是乡野的——她青碧白嫩,有着时间无法涂改的面容。 这是我第一次到达章丘。沿途码着一捆一捆的葱。葱白的指,青绿的裙,她们在车窗上迅疾地闪现,又急速地远去,像一个突如其来的念想,像一个清瘦隽秀的身影,她们加剧着我在这个城市的幻觉:一只黑色的貂,它疾速的滑行是一种回退的速度,我看见,童年的时光以葱白青绿的色彩呈现,清冽的气息吹拂着我醒来的嗅觉。 葱的成长,是一个嫩化的过程。这样的一个过程,让听者有了一种顷刻融化的感觉。 大地的内容,在葱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葱每长高一截,泥土就漫卷而上,以它单一的土黄纯洁着葱的嫩白如玉。比起深闺里的女子,葱的天空愈见丰富,雕栏玉砌的部件永远无法等同于一阵如泼的晴光,一场不期而遇的雨。这样的葱,在泥土的层层遮蔽中,在阳光下伸展着自己的叶子,当她破土而出时,身躯秀颀,面容细嫩,内心洁白。如果葱是一位女子,我会毫不犹疑地爱上她,她的成熟就是她的天真。 说话者根源,是我十多年以前的学生,他依然深深地记着我的过去,记着过去我对他的好,提醒我过去真实的存在。
中午,我从饭店的厨房里抓来一棵大葱,在河边和张克奇一人一半,边走边嚼,用牙齿慢慢地分析,甘甜,清冽,纯正的泉水的味道。
“湖水像一面镜子,映出了蓝天、白云,还有变幻的山峦。她觉得自己像在天上飞,又像在水里游。”这些美好的句子,来自一篇小学生朗读的课文:《清澈的湖水》。 百脉泉,当我试图用文字把她的清澈显影出来,稚嫩的童音忽然淹没了我,他们甚至言说了我的感受,我只能复制。 不曾想,章丘大地居然保存了这样一片真实的清澈。 根源在QQ上把百脉泉说得像是从老家的水泵里跑出来的,似乎一到那里,我的笔管就成了她的支流,汩汩流淌。这些年,我目睹了太多堆砌的风景,自以为是的“巧夺天工”把自然景物逼到了绝望无助的境地,一件挪移的物证,不会和历史有对话的可能。在章丘的日子,我看见,一种自然气质被张扬到了极致。 深秋,百脉泉的天空清澈得如同孩子的眼睛,葱郁的垂柳,缘流泉生长,修饰着我们前行的脚步,导游果然漂亮,身材长得像周边的杨柳,鲜明的植物气质。 “百脉水出土谷(鼓)县城西,水源方百步,百泉俱出,故谓之百脉水”,是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里的描述。我不会去史料中翻阅她的源头。我看到的是清澈的百脉泉,她一直在这里流淌,在流淌中清洗着自己,岁月的积淀几乎不起任何作用。这就是水流的力量。她可以冲走任何的喧喧攘攘,保持着自己的清净。 在百脉泉,我清晰地看到了一枚硬币下落的过程。水一漾一漾的,硬币在斜斜地飘落,它印在水底的影子,轻轻地蠕动,如同酣睡的孩子喃喃的呓语。我觉得,我在下沉,在微微的晕眩中,下沉,我已经被这样的清澈覆盖。泉水喂养着的青苔,记忆着时间的古老。注视着它们,我看见了自己多年以后的模样:沉静,安详,守着一生的苍碧。 是百脉泉命名了这个地方:百脉泉景区。事物获得了命名,就像泉水复涌,流金溅玉。百脉泉、龙湾泉、梅花泉、眼明泉、筛子泉,这些水流成了大地的经脉。还有龙泉、墨泉、荷花泉,她们的命名“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就像象形文字,形体直接抵达某种意义的内核。这些姿态各异的流泉,是散落的,她们被柳树、花丛、围墙隔离着。这种隔离,客观上成了一种遮蔽,使流泉们得以保存自己的个性。 你看:墨泉,大如斛,泉水喷涌而出,内蕴着浓黑之色,阳刚劲挺,慷慨纵横,激流拍岸,自成豪放一宗,如天风,如海雨,气势摄人心魄。 你看:梅花泉,泉眼为根,水面为枝,花开五朵,清纯天然,绽放着不假雕饰的美丽,她婉约,雅致,清丽,犹如一阕优美的宋词,朵朵涌动的梅花,展现的是内里的高情深韵。 没有落差,这些泉水活泼泼地奔流。她们共同构建了明水湖。 在源和流之间,明水湖是一种传承,更是一种缔造。她接纳着鲜活的事物,并使之安静下来,变得坦荡从容,然后上路,成为清澈的河流,远行。就像人的一生,经历了世事变迁,最终返回的是自己的童心。就像章丘名宦洪汉。他官至明朝都御史,回到家乡以后,他这样书写着: “到处名泉看欲尽,孰知此地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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