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回乡偶书

　　记得两年前的夏季，经历过一次最远的旅行，是全家三人同去的新疆。当我们一行经历了三天的车程之后，终于站在父母的小屋前时，我们知道，幸福的度假时光开始了。 　　那是一个很小的县城。站在城区的主干道上，一眼就可以将整个城市望个通透。甚至，还有麻木在街上突突突地跑着。而早些年，一辆马车搭一个简易的布蓬就在路上载客的景象早已不见踪影了。而我的父母，就住在这个小县城的旁边。 　　穿过简洁的城区之后，再过一座简易的桥，远远就可望见一片绿荫。绿荫里，隐藏着父母的小屋。进入小屋之前，是一条有着很大起伏坡度的小路。路两边，满是高大的树木。不用说就可以想象得出，路面没有城里平整，还积着漫过脚踝的尘土，墙也是清一色的灰色，没有城里靓丽，也没有楼层，然而，空气却非常清新。更让我欢喜的是院门口的两棵馒头柳，那个莹绿，酥然地点缀在一片白杨林中。纤细的枝条，轻轻地在风中一漾，就轻易拂去奔波中的疲惫，让人陶醉不已。还有，横穿过屋东边的小路，越过一片空地，翻过一堵土墙―――河堤之后，穿过一片柳树林，那里就是开都河。这条河，就是西游记中那个有着非常气势的通天河。 　　小屋门前有两个大花坛，早已被母亲种上了菜。每天清晨，我跟在母亲身后，说家常，打下手，更多的是寻些孩提时的快乐。女儿象儿时的我，也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乐园。父亲在那两个葱翠的花坛里，隔三岔五地捉些个在菜叶上歇脚的螳螂，蚂蚱，瓢虫，或者蜻蜓什么的，送给忙着寻觅的女儿，而女儿总会报以高分贝的尖叫，然后，如获珍宝似的享受着这些宝贝带来的喜悦。于是，这些昆虫，轮番地满足着女儿简单而纯粹的快乐。依稀记得，一只红色的瓢虫，陪女儿度过整整一周的时间。直到我为它的安全担忧了，反复开导后，女儿才将它放飞。也难怪，只在画册上见过的昆虫，对她来说，绝对样样都希奇。

　　那段日子，阳光每天都鲜亮，时间也不紧不慢地过着。而我们则有条不紊地经营着我们的快乐，甚至慢慢开始将快乐的地盘一点点扩大。饭后的家常话，渐渐变成于夕阳中的柳树林里播撒我们的快乐。看着河里不停穿梭的鱼儿，继续说着别后的日子。奔流在身边的开都河，悠哉游哉地流淌着。不知是岁月让它变温顺了，还是时间给了我们足够的勇气，望着身边的这条河，已经分明少了记忆中的宽广，也少了曾经的不羁。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几天后，仅仅看鱼儿戏水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快乐，于是，我们买来鱼钩，找来树枝做成鱼竿，准备和鱼儿斗智了。就这样，我们将组成开心的所有元素搬到了河边，在那里，尽情合成着我们想要的各种快乐。 　　初到河边，不知是技术问题，还是土竿子的缘故，鱼儿竟然几个小时都没上钩。在我们等待的时间里，风送来一阵鸟鸣。听声音就晓得是雏鸟。于是，顺声音寻去。最后，在一棵柳树下停住了。有鸟儿仓促地飞走。我知道，树上一定有它们的家。找来几块砖垫脚下，扶树干而上。揭去一块干树皮，鸟窝就赫然显现了。探手进巢，触到几个热乎乎的东西，一数，四个呢！拿出一个来，咦，竟然是只一丝不挂的雏鸟，眼睛都没睁开。女儿伸手向我索要，我拒绝了。赶紧将它放回巢中，并将干树皮放回原处。后来，鱼儿不来访时，就去看那些雏儿。等待它们穿上羽衣的快乐，已经好多年不曾有过了。 　　后来，鱼儿终于开始光顾我们了。鲤鱼，喜头鱼，甚至还有狗狗鱼，频频造访。我们拉鱼起钩的笑声将整个河岸掀翻。这对于只在公园垂钓过金鱼的我来说，第一次在河里钓鱼就有这样的成绩，真是兴奋不已。那种颇丰的感觉，越发鼓起我们的欲念。而我，也因一竿钓起了两条鱼，成了大家公认的幸运儿。虽然其中一条鱼儿不足一寸长。可我创造的数量记录，却是无人可及的了。 　　已经记不得是休假的第几周了。总之，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空闲时，又去那个鸟巢看看。却惊起了好些鸟儿飞离。慌忙将手探进巢内，却只有一只鸟儿了。握在手里，它百般挣扎，惊恐着。于是，松开手，它嗖的一下飞了起来。正感叹它的飞翔时，却发现了状况，它已然朝河面的方向飞去。我惊呼着奔向河边。它已跌进了河里。幸好，离岸很近。于是，赶紧找工具，营救鸟儿上岸。等我手忙脚乱地将落汤鸟救上岸时，岸边垂钓的人都笑了。惟有父亲望着我，不停地摇头。送鸟儿回巢时，听见父亲喃喃着，却教我怎么都不敢回头。 　　夏日阳光热情着。而我们的日子，因这些小小的细节越发鲜亮。做饵，打窝，我们争先恐后；探鸟窝，寻毛虫，我们不管不顾；争抢垂钓点，抢占胜利品，我们乐此不彼。就算风调皮地晃动浮标，我们的笑容依旧灿烂。而那条不停奔流的开都河，最终承载了我们所有的快乐。 　　夏季再次来临，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条河，那些柳，那一抹斜阳，那些鱼儿，还有那只鸟。我坚信，河在，柳在，斜阳依旧，鱼儿畅游。那只鸟儿呢？长大了，翅膀硬了，一定早已离家独自生活了。而父亲，依旧去河边垂钓！然而，已经不是简单的垂钓了。那些过去的笑声，还有快乐的日子，都挤身藏在了河的波纹里。父亲一路寻它们的踪影，却教它们轻易盘上了额头，于是，成了皱纹结，之后，就再也无法打开了。 　　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父母为何如此依恋那个小镇。只是，河水依旧流淌，柳树年年会绿，斜阳天天都有，鱼儿依旧活跃，而那只长大的鸟儿，何时能再回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