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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废墟边的声音

2021-12-23叙事散文顽主
仿佛是个阴谋,筹划于密室,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命运一夜之间就将改变。关于拆迁的消息已经流传了很久,真真假假,真假难辨,忽然要变成现实,我的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有些惶恐,平日里的那些耗费时光的文字,此刻恍若鸿毛片羽,无足轻重。我居住的这个……
  仿佛是个阴谋,筹划于密室,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命运一夜之间就将改变。关于拆迁的消息已经流传了很久,真真假假,真假难辨,忽然要变成现实,我的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有些惶恐,平日里的那些耗费时光的文字,此刻恍若鸿毛片羽,无足轻重。   我居住的这个角落,十年前还是一片水田,现在已是四周高楼环绕,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听见许多声音,十字街头的好望角酒店,每日里鞭炮声霹雳啪啦,我很纳闷,有那么多的新人喜结连理?有很多商店开业大吉?我从不喜欢放鞭炮,以为那是一种陋习,让崭新的纸币伴随硝烟化为纸屑,换来一种心情,美其名曰喜庆,又有多少真实意义呢?或许我就是个天性悲观的人,无法理解,无法认同这北方的习俗罢了。   汽车的声音也会绕过高楼,透过纱窗,来到我身旁。刹车声、喇叭声,在静谧的房间,在午后的阳光里,分外清晰。小时候,外公家就在县城最繁华的花园口,那时,我最喜欢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门槛前,看着人来人往,数汽车喇叭响几声,可现在,我却害怕听到这种市井外的声音,外公几年前就死了,被埋在十里外的乡下。我喜欢远行却极少远行,我呆在家里却有说不出的漂泊感,汽笛声声加重了我的错觉。喇叭暗示着远行和无根的漂泊,声音远去,声音来临,都是残忍的。   我是个恋旧的人,习惯了这所房子。房子是父亲、弟弟、我忙碌了半年的成果。夏天夜里,一百瓦的灯泡下,挥汗如雨,拉着铁磙子碾压地坪;黎明前灰白的天空下,走在高高的檐沟里,给水泥浇水;黄昏的暮色里挥动铁锤,凿子冒出火星,艰难地在墙咬出长长的线槽。而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埋在废墟里的回忆。我住的房子还是半新的,好象一个正值青壮年的汉子,忽然要被夺去性命,而四周的那些高楼呢,五层六层七层,也将要在明年开春的时节,化做一堆堆的瓦砾吗?   废墟掩埋掉生活,几个人的协议可以改变几千人的生活,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匪夷所思却又是无情的现实,接受也好拒绝也罢,个人的力量总是微不足道,无足轻重,好比空气里颤抖的蚊蚋,好象朝声暮死的蜉蝣,翅膀微弱的扇动总比不过废墟边的挖掘机。   只能选择逃避,只能选择远离,十年中,我居住的这片小区,陆陆续续有人搬走,又有人搬进来,蚂蚁进进出出,蚁穴还在。我站在楼上北望,后面的四层教工楼顶上,架着卫星天线的小铁锅,空调缀满了每一个窗口。我知道,住在教工楼里的人,已不再是教师了,教师们早就卖了房子,去了更新的住宅区,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生意人,木材商、家具商、乡镇场的办事员。   我刚来时,小区东边的白杨树,还是瘦弱的小树苗,如今已是枝繁叶茂,高过了楼房,胡老师家就住在那棵树下,他的家很洁净,妻子在兽医站工作,女儿活泼可爱。换了我就安安稳稳生活了,可胡老师有颗不安分的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辞职去了南京,后来他的妻子,女儿也被接走了。看到他的成功,我自愧不如。倘若没有一种野心和魄力,他又如何从乡村来到县城,从县城再去了城市?生活是一次次的远离和接近,是一次次的自我放逐,其中隐含的福与祸,谁能参得透?   昨天下午,我骑车从郊区绕行,顺路看看新楼盘。宽阔的马路上车辆稀少,样式很新颖的楼盘都还在建设中,整个郊外就是个大工地,有着工地的声音——钢管的碰撞声,塔吊启动前的响铃,在空旷的野外中,显得分外微弱,近处民工说话,铁锹铲动,挖掘机铁臂一次次的回旋。然而,当这一切放置于野外,以收割后的稻田为背景时,我就有说不出孤独和茫然,的确,这郊外的新颖掩盖不住荒凉,我喜欢安静,但我真正来到这些水泥的建筑前时,看不到平常生活的烟火气息,我又害怕,这些钢筋铁骨的混合物,好象是死气沉沉的废墟,又像是矗立于大地上的蚁巢,显得分外陌生和不真实。   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或许有一天,我会钻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巢穴,我对那样的生活并不陌生,在我少年时,全家人就蜗居在一套六十平米的商品房里,每当夜晚来临,天花顶上的别人的走路声清晰可见,唯一的娱乐是站到小阳台上吹吹晚风,摇摇手中的莆扇,灯光漂白的睡梦中,哗啦——,哗啦——,是抽水马桶的拉动,数不清的日子,就这样被水流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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