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乳名飘绕的村庄（散文）

乳名飘绕的村庄（散文）

乳名，是一种珍贵的乡土植物，只有在靠近乡音的地方，才能找到它生存的土壤。在家乡的习俗里 ，取一个吉祥的乳名，就能保佑孩子长命安康。乳名在长辈和乡亲们的呼唤声中长大成人，远在天边的游子，听见自己的乳名，就如同见到自己的亲娘。
乳名含着土地的芬芳，饱蘸着父母亲人的期盼，粘连着庄稼香香甜甜的气息，和生我养我的村庄、田野、小河、炊烟……掺杂在一起，被清清凉凉的小溪漂洗过，被温暖可人的春风吹拂过，被“恰同学少年，激扬文字”的同学笑话过，被老婆南腔北调地取笑过，总是走在潇潇秋雨里，走在朵朵雪花中，离家久了，那一声、一声的呼喊，总会在梦中，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穿越岁月的河床，悄然钻上心壁，执拗而顽强地叫你不得不想起记忆中炊烟缭绕的故乡，想起可亲可爱慈眉善眼的母亲。而这声声饱含深情呼喊乳名的声音，几十年来，跟在我的身后（也许还紧跟着你和他），从未丢失过、迷茫过。或者说，它就一直伴随着我的生活。
推开心灵的窗户，摘走骨骼周围的暮色，总会从一个个跳动的、笨拙的、土的掉渣的乳名里，感受到人间最亲、最可爱、最想念的亲情和故土的念想。而在我爬坡的时候，在我遇到种种苦难而心灰意冷的时候，在我碰到高兴事而得意忘形的时候，总会猛然记起母亲轻声唤我乳名的声音。而人生之路是这么的漫长而悠远，一程接着一程，没完没了。有时候回家，仿佛那声音就一直飘绕在村庄的四维。童年的许许多多趣事，就会和可爱鲜活的小伙伴们一起，笑着、跳着、跑着、嚷着，甚至连打带闹、连苦带说地闪现在眼帘。活灵活现的恰如就发生在昨天。
上小学放学后在沙子沟里玩游戏，慌慌张张在暮色里赶回家时，母亲焦急的呼喊声已经一阵紧似一阵钻入耳鼓。那声音里好像有焦急、有担心，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肠挂肚的呼唤。而在夏夜的晚上，我们不是“抓特务”，就是“查路条”（都是电影惹的祸），不是打土块仗，就是偷偷摸摸去摘杏子、摸西瓜、掏鸟蛋、偷葵花盘……每每就会传来你的我的你的他的母亲气呼呼、急切切的呼喊。那“拴柱，拴柱，你个狼吃的，你死到那里去了！快点回家”！“狗子，你不回来，我可要锁门了！”……的无奈中夹杂着焦急的呼喊，每每让我们乖乖想起温暖的热炕头。冬天夜长，没有电视（连电都没有拉上），没有广播，没有电影，没有其他的娱乐，我们不知道寒冷，不懂得害怕，在庄子外面的冰天雪地里打滑槽、玩“冰车”（一种自制的小型滑冰工具），推来搡去，把布鞋和裤子弄成了冰褡裢，却一点儿不晓得冷。人人玩的兴高采烈、不亦乐乎之时，一声声的呼唤乳名声飘过，再好的游戏也得立即结束，纷纷作鸟兽散。而有时玩的实在太专心了，实在太好玩了，根本没有听见母亲的呼喊——就会被从耳朵里扭着往家里走，甚至被皮鞭打着向家里赶。——可尽管这样，孩子顽劣的天性使我们下次还是忘得一干二净，而是忘乎所以地玩的兴高采烈。现在的孩子，许许多多时髦高档的玩具玩几天都毫无心致，而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可玩的情况下，也可以模仿电影中的镜头玩起来。
乳名也许上不得台面，说不上响亮，越是鄙俗越好，越是土气越动听。它往往寄托着长辈对小儿的钟爱和怜惜，一般有意标示卑贱，用逆反方式表示亲昵热忱的感情。乳名装着故乡的许许多多的故事，是一个人留在故土的永久念想和记忆。
乳名是祖母手中的那一根拐杖，是被故乡的小山羊舔过的年轮，是被小花猫嘴里叼走的那半截山药，是昏暗油灯下香喷喷的煮红薯片，是一种永远也长不大的怀念，是一盏生命的灯光，照亮游子回家的路。[ SIZE=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