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桨声

野泉 “开船了！”随着一声喊，船老大驾轻就熟地操起桨，小船在水中荡起层层涟漪——我们漂泊古运河的行动开始了。
其实，自2005年8月，淮安市从楚州到清江浦这段碧波荡漾，两岸绿柳依依的近30公里长的古运河就被水利部批准为“国家水利风景区”，两千余年历史的舟桨声又重新飘荡运河上。哪知，直至2007年的“五一”我才得以成行。
随着桨声喧嚣，我的思绪颇不宁静，犹如河水放纵奔流，那是因为，在这古运河的怀抱中，藏着一阵阵永恒的桨声。那桨声，一层又一层，翻堆越岭，冲击着我的心房；那桨声，一浪又一浪，延绵不绝，浸染了我沉睡的梦。
——那是吴王夫差公元前486年乘坐的战船在邗沟中驶向入淮处古末口的桨声，桨声伴着称霸的喊杀声与梦呓语；那是公子王孙游船的桨声，在一片欢笑声中，夹杂着垂钓者韩信的饥饿声和漂母施粥的劝慰声；那是隋炀帝三次下扬州的桨声，那龙舟及数千艘随行船队的桨声，伴着拉纤人的号子声及两岸千千万万民众惊动天庭的怨愤声；那是清乾隆皇帝消遥船的桨声……
——那是汉赋大家枚皋回河下老家省亲的桨声；那是千年古镇河下明清两朝67名进士，123名举人，11名翰林及第回家，和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送喜报的桨声，桨声伴着自豪、赞叹和锣鼓喧天的庆贺声；那是世界级文学大师《西游记》作者吴承恩采风的桨声，那桨声含着他对社会上妖魔现象无奈的唉叹声；那是医学大师吴鞠通的后代从北京回来的桨声，他们是向家乡人报告其父治了京城里的温病并撰写了《温病条辨》……
——那桨声中既有唐代大诗人李白、白居易、刘禹锡，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范仲淹、杨万里、张耒、文天祥，元代诗人萨都剌，明代诗人姚广孝、邱琼山，清代大文学家曹雪芹、郑燮……在观看了“十里朱旗两岸舟，夜深歌舞几曾休。扬州千载繁华景，移在西湖嘴上头。”的繁华及品尝蟹黄汤包、涨蛋、软兜长鱼等美食后有感而发而写诗赋词的吟诵声、谈笑声，又有巾帼英雄梁红玉与丈夫击鼓抗金兵的桨声，还有……
桨声中有申斥，兵圣韩信挺立船头，悲愤地问老天：历史怎么会如此残酷；桨声中有嗟怨，状元沈坤轻叩船舷，朝廷腐败，竟让抗倭英雄含冤；桨声中有哭喊，无数受运河决口之灾的百姓连天叫苦；桨声中有送别曲，童年周恩来站在船舱里远眺，决心“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远走他乡挽救国家于倒悬……
运河上的桨声，那时候似乎又与那遥远的桨声感应着，掺和着，共鸣着，从历史的长河漂向更远的地方。
那桨声中再现了苏轼笔下《赤壁赋》“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桨声揉和着如银的月色，苍凉中透出惆怅……
那桨声将朱自清笔下秦淮歌女凄婉的歌声，揉进了灯影绰绰的浪花里，红颜天涯女，手抱琵琶信手弹，一曲未终泪涟涟。那桨声中将沈从文笔下《边城》中翠翠的笑声，融进了青春的音符，爱恋的乐章，却也透露出几分苦涩，几分迷惘。
那桨声中有孙犁笔下白洋淀芦苇丛生的湖面上传来的隆隆炮声，桨声伴着炮声，是那样的急促，又是那样的清脆，似乎是从人们心底里吟出的一首歌。绿色芦苇遮不住，唤起抗日儿女千千万……
“古运河历史悠久，沿岸风景优美，人文景点众多，留存着丰富的文化资源，文化底蕴深厚。其中县、市、省与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不下百处，如钓鱼台、漂母祠、乾隆御码头、清江闸、文庙、慈云寺、周恩来童年读书处、河下古镇、吴承恩故居等，还有亚洲最大的立交过水地涵——淮安枢纽，可见两河上下共行的水文奇景，这些在中国水利版图上非常少见。你说这‘运河之都’在淮安该是当之无愧吧。”一游友见我愣在那发呆，推了我问。
“是啊，尽管在京杭大运河漕运经济兴盛时期有‘南有苏杭、北有淮扬’之说，但明清时期确立了以内河为主的漕粮运输制度，设立统管中国漕运的理漕长官驻节淮安，同时，负责督运漕运的总兵也驻节淮安，与漕运总督并称文武二院，加上漕运总督兼任巡抚，实际上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淮安成为运河沿线省分及苏北、皖北的地区政治中心。就从这一点看，还有谁争？”我从遐想中醒来，从桨声中回来，如是说。
“天黑了，准备上岸，船该朝哪开？”船老大一边划桨，一边问大家。
“开向联合国吧！”不知是谁答非所问。
京杭大运河是中国惟一南北走向的长河，也是世界上最长的人工运河，它与长城一起被视为中国古代最重要的两大工程奇迹。然而，这条大运河一直徘徊在世界文化遗产的门外。
古老的运河滋养起丰富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串起了中国的大江，沟通了长江文明与黄河文明，沿岸的古墩、古庙、古塔、古桥、老街、老店、老厂、老窑以及街市的繁华景象、市民的生活习俗，造就了一条具有鲜明特色的文化长廊。
“开向联合国。”回答的真好！将船划向联合国，让运河桨声像交响乐样在那里响起，这可是我们的心愿，我想，也是全体中华儿女的心愿。
此刻，船老大手中的桨竟如徐志摩手中的那支笔一样神奇，挥洒之间，便让我咀嚼到“寻梦？那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的诗意。 通讯联系：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莲花巷计生委宿舍前排301室陶洪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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