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圩 埂

　　　　　　　　　　　　　　　　圩埂
　　　　　　　　　　　　　　　文/杜永生 　　周末的午后，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来到位于老家田野里的圩埂（河堤）上。此刻已是初冬。绵密的朔风吹拂着，我没感觉到寒冷。温暖的阳光无遮无拦的照耀在空旷的原野上。洗濯了大地，澄澈了天空，空气变得清新，洁净。河堤宽展，堤堰牢固，东西方向呈笔直状的向前延伸又突兀地转了个90度的弯儿，成了南北趋向依旧是直线般纵深地向着村庄拓展着。站在圩埂上，居高临下，俯视那无垠的田野，几乎所有的田埂上都是光秃秃的，那些厚实的茅草已经被刈割的干干净净，与鲜湿的土壤迥然不同，齐匝匝、硬邦邦的。如同刚刚被刮净了胡须一般，还有东一块、西一处的不成规则的茅草燃烬后的黑色的尸骸，很醒目地扑入视线里。不知道当时点燃这些茅草的人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也许只是很随意，也许是朔风带来的寒息想着从那燃起的火焰中感受着火辣辣的温度，也许是有考虑，是考虑到原野上的颜色不够协调、不够宽泛、不够斑驳吗？一些田塍里刚栽上的油菜病恹恹、软塌塌的，这就是油菜生长初期的原色，它们在湿漉漉、灰黢黢的土壤里很快就会生根，健硕起来。 　　整个圩埂斜坡上，弥望是厚沓的枯黄的又相互扭缠在一起的各种杂草，而埂上全部都由一层密实深厚的巴根草覆盖着，经年累月，宛如就是一块多姿多彩的毯子，不断变换的只是颜色的深度而已。现在，当你踏走其上，蓬茸茸、软绵绵的，这可是天然的草坪。虽然已经进入了冬天，可是这些巴根草没有整片枯黄，只有中间部分被拖拉机来回反复碾压后留下的两道深深浅浅、白白惶惶的辙印异常晃眼，歪歪扭扭、无声地向前延伸着。坐在草坪上，轻轻地抚摩着，手感不再是茸茸、绵绵的了，特别象板寸的头发硬僵僵、板实实的。混杂在巴根草丛中的荠菜，没有那些生长在田间、地垄里嫩娇娇、丰腴肥厚的外表，显得营养不良，瘦小饥黄，有些拘束有些忸怩。还有一种生命倔强的野菊花，现在居然开出了艳丽的、纯黄色、精致的小花朵，煞是扎眼，没有花香的氤氲，只是满足了我们的视野，带来了情感上的惊喜和愉悦。看它们一簇簇，绿莹莹的零星地散布着，又像是在左右关照、遥相呼应着。看它们的花朵开的从容不迫，开的落落大方，倏地，我感觉到这些看似羸弱、小巧而又毫不起眼的花草具有一种精神，或许说就是一种品质，它们心无尘翳，就是要穿越这贫血的季节，盛开出流淌绿色的生命，它们自然无须伪装，真诚而不矫饰，在初冬的肃森中，绵延罔替，浑朴生动。而斜坡上的那些紊厚茂密的茅草或薅子，虽然已经枯黄，可出奇一致地是农家人没有把它们刈割，没有谁敢去点燃，他们知道，这些密不透风的薅草为防止土壤流失所起的“固土护坡”的重要作用。 　　其实，在我们这里这样的圩埂很多，这也是原野上的一道特别的恒久的景致。在季节的交替中，圩埂始终默默而又孤寂地矗立在田野里。简约、质朴，始终挺拔着身躯，虽不雄宏但气势坚韧，虽不起眼，但却深深地根植在农人的心中。现在，我伫立在这里，心中特别依恋也是在等待着来年的春天。在春天里，这绵绵亘亘逶迤悠长的堤坡上更是一道灿烂辉煌的壮景。青草葱茏蓊郁，铺就成了绿色的毯子。各种野草、野花忘情生长、尽情开放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可谓百花争艳，娇柔绚丽。尤其那黄花草更是往疯里长，那细腻的黄花绽放着，夺人眼球，让人喜幸。和煦的风吹拂着娇小的金灿灿的黄花散发着细密轻微的雅香。不知名的一种野草，零散的分布在绿的盛景里，秀矜高佻的开着纯白的花朵，快到成熟的时候，轻盈曼妙又柔情绵软的花絮，在盎然的春风里飘忽着、飞扬着。丰盈肥硕起来的“牛舌头棵子”（一种猪菜）一棵就占据着相当大的地盘，是坡上的“庞然大物，”可是那亮紫的看似壮美的花朵开的让人瞅着不爽、看着不畅。 　　大紫色的成片成堆开放的花是“哨子草”，它们具有很强的韧性，相互缠绕着，显摆炫耀着，一方一绺。只是这花少有了一种精致和妙趣。茅草个个饱满了，那伸手可拔的“毛仗，”剥开来，雪白的丝，细密柔嫩，吃在嘴里有一种本色的绵，纯朴的甜。一簇簇、一团团墨绿色的野蒜，乍一看以为是青翠鲜嫩的韭菜呢，这是人们最喜好的野菜。挖出小巧白皙精粹的蒜头腌制起来绝对是一道令人谗涎的菜肴。经常地有三三两两的人们手里捏着铲子、擓（kuai）着竹篮在精心找寻着那掩隐在葱绿中的野蒜。 　　还有许多我不相知的茵茵的奇葩异草（有的属于药材）。它们也开着娇嫩鲜艳的花儿，风姿秀逸、芬芳流溢。这秀美壮观的坡上风景还会逗引着孩子们的天性，这是他（她）们上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她）们在这里所表露出的欣喜，以及在草地上嬉戏打闹着的快乐的笑声回漾在空旷寂静的田野上。时不时地还会采撷一两朵野花插在头上或带回家，找个空瓶子养护起来。这样的盛景也撩拨的路过的行人流连往返，他们三三两两的或独自坐在这厚实绵软的青草上，或作凝神思考状或又极目张望着，仿佛是要将这迷人的灿烂用心储存起来。那热恋中的男女仰躺在宛如精美华丽的地毯上，卿卿我我，呢喃细语，心中一定是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吧。鸟儿也唧唧喳喳、忽忽闪闪的驻足在这里，它们欢快喜兴、明丽清朗的啁啾，不也是原野上悠扬骋怀美妙动人的旋律吗？有几个农家人也在挑拣着鲜嫩的黄花菜，满满的一驼篮足于让家禽享受着美味大餐。一两头散放着的耕牛在悠闲而惬意地裹食着青草，它们的神情极为专注，迷恋着这鲜灵嫩美的野草。一会，这些牛就会静卧着，嘴里漫不经心的倒嚼着，流溢出白乎乎粘稠的黏液，那圆溜溜、鼓涨涨的肚子想必已充分饱餐了。 　　到了春天，当你踏走在这青莽莽、绿葱葱的堤堰上，脚下就是绒绒密密地感觉。一些左缠右绊，来来回回地拉扯着鞋子的青草，还会在盛情的挽留着你的脚步呢。那清新的醇厚的纯朴的清香扑鼻涌来，沁人心脾。 　　如今，在这样萎落的季节里，置身圩埂上，凝思、怀想，贯注着，缘着它，去跋涉生命的纵深，你会受到一些启迪，少了一些逼仄与自扰，多了一些达观与沉凝；少了一些困惑与迷惘，多了一些睿智与冷静。 　　这里，就是我心灵的寓所！（全文2364个字，于11月16日19时25分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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