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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洋火枪

2020-09-17叙事散文yangyizhuo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6 编辑

洋火枪红灯路口,我从公交车里往下看:黑色奥迪,慢慢落下车窗,开车的小伙子很壮实的样子,理一个金正恩似的发型,也正笑着脸皮的和右边美女妹妹说着什么。在这里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6 编辑 <br /><br />洋火枪
  红灯路口,我从公交车里往下看:黑色奥迪,慢慢落下车窗,开车的小伙子很壮实的样子,理一个金正恩似的发型,也正笑着脸皮的和右边美女妹妹说着什么。在这里,我没有厌恶妒忌他的意思,主要是因为他做了下面的一件事情:也许是等车无聊,他就把胳膊伸出窗外,开了一枪。我当时看得很清楚,他把那把枪放在怀里,挨着方向盘。右手又取了一根火柴,塞到枪膛里,又从前面枪管钻出来,用手一抽。然后就左手执枪,探出车窗外,“啪”的开了一枪。我看到一小团蓝黑色的小烟雾腾起来,似乎嗅到熟悉的火硝的味道。瞬时间,想到了自己童年的好多场景,那时候,我对那当街开枪的牛人小少爷并没有反感,反倒多了些亲切。
  那时候,我们也学过《卖火柴的小女孩》,但我们平日里都不叫火柴,叫做“洋火”。对于那时候的小小子们来说,偷着玩洋火枪可是件大事情。
  为什么大人们不让玩呢?因为怕“崩”着。他们吓唬我们,把眼珠子崩出来了,把手指头崩掉了。眼珠子崩出来的,没见过,手指头掉下来的,真有。我的三姨家表弟的堂哥(说起来复杂吧,也就是真有其人的意思),就把手指头崩下来了一个半。其中一根手指整个的掉了,另外一根掉了半个。多年后,我们见到面,他伸了手掌,脸上嘻嘻的笑:看。小时候玩洋火枪玩的。我们那一片大人们都拿我举例子吓唬小孩儿。我看他脸上好多骄傲,想想他们那一片小孩心里也好多崇拜吧。
  其实呢,我觉得,一般情况下是崩不到手的。他们那是玩大了。不只是用洋火,还用炮药,把过年放的炮仗剥开,倒出药来,装到枪管里,有的还在前面砸上土。这家伙好厉害!一开枪“嗵”的一声巨响,震的耳机里“嗡儿嗡儿”响老半天。跟小土炮差不多了,崩下两根手指头还不跟闹着玩一样?
  男人嘛,胆量啊,就是这么一点点练出来的。我觉得自己小时候就是个比较胆小的,连炮仗也不敢放。可是,越害怕就越想试试。看没人,偷偷的,躲到北屋里去。把炮仗放到凳子角上,点了香头,捅炮仗的药捻儿。还没来得及跑,“梆”的一声就响了。吓得自己心里砰砰老半天。曾经想过一个妙计。这样,把炮仗捻儿绕到香杆上,放到那里,就有时间远远跑开,远远的等着看。等香头慢慢燃到那里,自己就响了。可,那哪是男孩子放炮的样子呢?我们要怎么放?要把炮仗捏在手里,去香头上点着,等它“哧哧”地冒火燃起来,然后高高一抛,在半空里听它“啪——”那才叫做帅。西街里二虎子,和别人比,把炮仗叨到嘴里,“砰”一声,一脸黑紫,嘴歪了一礼拜。他那不叫胆大,叫傻。
  说什么呢?反正我们就是喜欢玩洋火枪,可能就是练胆,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这与喜欢放炮仗是一样的吧。
  想做一把像样的洋火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要找合适粗细的铁丝“窝”成枪架,有的还要用红绿“炮线”缠起来,攥在手里更舒服,也更有派。还要有自行车的链子扣做枪膛;要找自行车内胎做弹力装置,要磨撞针,做扳机,找弹壳做枪管,用辐条帽做弹药仓。现在想想也觉得好复杂,这几样东西都凑到一起有多不容易啊,尤其是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还要背着大人们地下工作,还要经常受到大人们的搜检破坏。可怜又伟大的童年啊!——可那时候竟然许多小孩子就做成功了。
  枪做好了,可不一定就是好枪。拉开撞针,把枪膛一错,把洋火塞进去,合了枪膛,一勾扳机,“噼”地一声,没响,臭了。再打,又是“噼”。免不了被大家哄笑一番。好枪就是装了洋火,一勾扳机“啪”一声脆响,一响硝烟味儿出来了,提鼻子一吸,香香的。又让人想起好多东西,比如电影里看过的“同志们冲啊!”硝烟弥漫,喊杀震天……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大人们,包括老师们的地下活动。洋火枪轻易不敢带到学校里去,这被老师发现是大罪过,像下水坑凫水,像开坷垃仗一样的罪行。比弹玻璃球,比摔元宝,打陀螺罪过大。
  很一段时间里,我是老师眼里好学生,街坊四邻眼皮子下面比较听话的。所以,在他们看,我是不玩洋火枪的。实际上,我自己做过两三把,他们没有发现。只不过,我做枪的手艺不高,总是爱响不响的,这也让我很丧气。内心里也很崇拜那些有神枪的枪神们。
  现在想想,最让我感动的一段,是在我们南面的一个远亲家里。离得很远很远,一年只在初八拜年时才去一次。那天是因为下大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了,忘记了。反正就是我在亲戚家留宿了。他家也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我叫做子良哥。晚上,他们那里烧火炕,热腾腾的整个身子都红通通的发烧。我们并排钻到被窝里,说一些相互不知道的趣事。然后,他就拿出一把洋火枪来教我打枪。其实,我还用教吗?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他:“就在这里打吗?你爸妈不管?”
  他说:“平时也管!这几天我有些感冒。他们就允许我可以打枪。还有,不是你在吗?他们不会多说的!”
  果然,一会,胖胖的,笑眯眯的子良哥的母亲进来看我们,问我暖不暖和?又给我们掖了被子,临走时说一句“打枪时看着点,别烧着被子”。然后她就笑眯眯的走了。
  天啊!那一时,我觉得她是天底下最美丽可爱的母亲——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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