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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交河故城:一方最大的阳文印章

2021-12-23叙事散文薛林荣
交河故城:一方最大的阳文印章(约1800字)薛林荣新疆有许多让内地瞠目结舌的东西,无论是“沸浪烟波剪汉月”,还是“长烟落日孤城闭”,无论是雅丹地貌还是海市蜃楼,无论是站着死去的胡杨还是躺着活下的西域女干尸……就连那比内地晚两个小时的时差,也……
  交河故城:一方最大的阳文印章
  (约1800字)   薛林荣   新疆有许多让内地瞠目结舌的东西,无论是“沸浪烟波剪汉月”,还是“长烟落日孤城闭”,无论是雅丹地貌还是海市蜃楼,无论是站着死去的胡杨还是躺着活下的西域女干尸……就连那比内地晚两个小时的时差,也能造成一定的美的离间效果。   此次西行对我内心冲击最大的其实并不是大漠上的孤烟,也不是倒下的胡杨,更不是吐鲁番的坎儿井和葡萄,而是一座废弃的古城——交河故城。   交河故城的形状酷似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雅儿乃孜河谷中的河水分流绕“舰”而下,在“舰首”处汇合,故号“交河”。交河故城是挖出来的,就像刻阳文印章一样,从原来土崖的地面上向下挖掘,挖出墙,挖出宅院、房屋、寺庙、街巷大道。公元前二世纪左右,吐鲁番地区的早期居民车师(又称姑师)人在此建立了车师前国。公元前一世纪时,西汉政权派军屯戍交河一带。后北凉联合柔然攻破交河,车师前国覆灭。唐朝平定高昌王国后,唐在西域的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曾设在这里,为历代军事重镇之一,直到十四世纪,交河被东察河台汗国的军队所攻破,此后逐渐毁弃。   那是一座被战争毁灭掉的城市。   在吐鲁番盆地炙热得近乎蒸烤的阳光直射下,交河故城满目可及的黄土映着一种金灿灿的收获景象,虽然更多的是收获之后的荒凉,但荒凉得让人心里踏实——还有什么比满眼静静伫立的残壁断墙更有诗意的呢?一眼望去,房屋中的烟道、火炕、灯台、炉灶历历在目,大多残壁均有烈火焚烧过的痕迹。高高的箭楼带着满身的疮痍雄踞在交河故城的主要通道南门口,楼上雉堞依然,仿佛还留有守城军士的余温。   我见过许多苍远荒凉的具有空谷足音那种美学效果的自然和人文摄影,也亲身感受过寂廖带给人的充实与欢乐,我一直认为在洪荒而凄清的天地之间,真正的大美有这些就足够了。但是我看完交河故城后,才知道真正的大美是不可穷尽的。多少天来,我一直压制着对于博格达峰晴雪、天池、火焰山、白杨沟的激动,它们都很美,但美得有些沉静,还够不上炙热般的依恋,只有交河故城(一处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用途的废弃的荒城,其实用价值远比不上一头奶牛)才不由分说地俘获了一个人的内心。它炙热得像一团火焰,催动着你忘乎所以地朝它的每一处遗迹处来,你已经顾不上停下来思考一下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处荒城,你因为身受太大的震憾而无言,并隐隐感到一丝痛,一丝消化不过来的触痛。这世上最了不得的东西就是黄土,随便作一下造型,显出那么一样风格,都能让路人震惊得跌下马背。在丝绸和瓷器已经远循的古道上,有这么一座废弃的城,它无言。我听见有人说,就这么几截子土墙啊?这让人看什么啊?嗬嗬,我为它们享受不到这让人眩晕的辉煌而心中窃喜了很久,有一种独占了珍宝的快感。   交河故城让我欣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举止失态,我奔走在那些官署区、寺院区、居民区的街巷中,想象着“奔走相告”这个词的神韵,想象着车师人、匈奴人、蒙古人的军队会变然出现在不远的转角处,想象着耳边激斗犹酣的刀剑之声,想象着佛教、摩尼教在交河一带广为传播的历史……我像得了强迫症的患者不停地奔走在交河幽静而空旷的大街上(准确点讲,是地道),也像冒牌的考古学家,煞有介事地敲击着交河的断垣残壁,我在疏松的黄土上下意识地抠着,妄想抠出一件小小的古物,比方说,一枚湛绿的汉五铢钱币,要不,纺轮、箭簇、车马饰也行,可是没有。除了黄土,除了倾圯的城市的墙壁,你什么都别想带走。但黄土和金灿灿的废城离开交河,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最好拍照留念。我在交河故城疯狂地拍了一个卷的照片,我想以罗丹手下的思想者那样的姿态出现在画面上,可是我在交河故城太恐慌了,以至于连一张“千年一叹”的照片也没有,全都是战战兢地抚摸着那些满目疮痍的城垣的平民形象。在交河故城,谁也别想当将军。事实上谁也当不成将军。   吐鲁番盆地的烈阳能烤热埋在地下的鸡蛋,这个无与伦比的大火洲使交河的水早已干涸,何况,它身边还有一盆炭火一样的褚红色的火焰山在一刻不停地辐射着能量。这使得交河着起来就好像毁于火灾,而不是毁于战争。许多人租了遮阳伞或草帽上城下城,这自然是好主意,但沐浴着交河上空千年依旧的烈阳,也末尝不是一件大有意趣的事。   新疆有许多古城,如高昌故城、楼兰古城、米兰古城、且末古城、精绝国故址等等,似乎都是在一夜之间毁灭的,这让人想起了那些突然中断了的文明,如印度河流域的莫亨朱达罗文明、两河流域的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南非的巍巍石头城大津巴布韦等等。这都是被毁灭的城市。它们或没于草莽,或湮埋地下,或沉沦水底,如今空留一个吊古的场所,顶多留下一个朝代的文化层。我想,文明能否衍生更高层次的文明,不仅在于它的再生能力的强弱上,还在于与环境、人文的互助关系的优劣上。   交河故城,那一方最大最形象的阳文印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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