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父亲与花

　　父亲养花已经多年了。记得在我刚上中学时，常年奔赴在集市做生意的父亲开始着手修缮院落，除了扩建了院墙、大门外，父亲请人特意从墙角建了一处方形花园，红色的砖块相互交错，叠成三层，最上面铺上泥沙，笔直如线。从那时开始，父亲就开始养花了。 　　和西北大地上许多普通平凡的村庄一样，我的家也在农村不起眼的小山村里。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出生的这个叫杨家湾的村子的人们就生活在这里，祖祖辈辈以种地谋生，过着所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父亲也是如此。听父亲说，在70年代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年幼父亲和爷爷在荒野的窑洞住过多年。70年代初期，当父亲用3袋洋芋把母亲娶回后，就开始了漫长10多年的做生意生涯，他和母亲奔赴于好几个乡镇以摆摊子买鞋为谋生方式来供给我们兄妹三人读书，同时养家糊口。这生意一做就是15年。父亲供给我们上学的目的只有一个：考学。他是那种宁愿自己受苦也绝不连累我们读书的人，在我们念书的多年里，父亲把本应该是我们子女干的粗活全部包揽了，他总说，孩子们，你们考上学，走出了咱穷山沟，我就是给你爷爷烧了高香了！基于此，我们只有读书，给父亲的辛勤劳作有个回报。 　　父亲是个只念过几天书的人，却一直对我们读书寄予厚望。那年修缮大门时，父亲特意请教书的二爸抒写了“耕读第”三字，以此训免我们。同时修建了那个方形的花园，种上了一些灯盏花、蜗牛花、剪子花、洋芋花等一些类似草类的不起眼的野花！ 　　对于养花，其实父亲也不是十分精到，但是他非常喜欢养花。一旦在不去做生意空闲在家的时候，父亲总会拿把铁锨、镢头、铁铲，佝偻着腰，忙碌在花园，抛土、除草、浇水、修剪，他说，养花也是门学问啊，和你们念书一样，还是要用心专一的！父亲是个细心的人，只要听说谁家有了新品种的花，他都会向人家讨要来幼苗。村上有个杨老汉，对养花也是情有独钟。他家的院落中花品繁多，姹紫嫣红，最好看的是月季。杨老汉是个很有趣的老人，每当夏天月季开得最灿烂的时候，都要围上腰带，佩带头巾，忘情地给花朵扭秧歌，还唱一些好听的花儿。那年父亲就在他家要来了十几束月季的幼苗，像得了宝贝一样的揣回了家。月季是花中的名花，喜日照充足，空气流通，排水良好而避风的环境，父亲为了能养好它，经常向杨老汉请教经验，土质干燥还是湿润，温度是偏高还是适宜？父亲总是做到了古人所言的不耻下问。具备了一些知识，养起花来才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父亲把这些幼苗全部埋进花园中，精心进行培育，可喜的是一段时间后，这些月季全部活了，父亲再把这些幼苗分枝移植花园，或墙角，浇浇水，喷些沙虫剂，爱它们如孩子一样。多年后的今天，这些经过他培育的幼苗已经枝干粗壮，皮刺锋利，每当在夏天的时候，整个小院在他的精心收拾下，花潮如海、郁郁葱葱，香气氤氲，显出蓬勃生机，令人神清气爽，赏心悦目。每当父亲赶集回来了，都要看看这些花，疲惫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1993年的时候，我的哥哥考上了省内一所重点大学，1996年我也考上了市上一所师范学校，用农村人的话来说就是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父亲的喜悦不再言说。多年做生意劳累的生活让他的额头多了许多皱纹，头上也孳生了一些白发。但父亲对于养花的喜好从未减退，劲头反而更大了。除了务地、跑生意为我们挣钱上学外，闲暇之余，也总是抚弄着他的那些花儿，并且逐渐扩大着育花的方式。比如收集一些废弃的盆盆罐罐儿，装上合适的土壤，再把讨要亲戚或者邻居的一些君子兰、令箭、绣球栽在其中，放置在屋子或者走廊上。毕业后我分配在市上工作，租住在一所公寓里，受父亲的影响也养些花，但主要是为了屋子的点缀和装饰，不知为什么老养不活，不到一个月就全都枯萎了。父亲那次过来看我，看到这些枯萎的花，一副怜惜之情，他说，孩子，花和人都是一样的，要诚心诚意的对待！我也突然明白，花也是一种生命啊，有它的感觉、气质、性格以及情感，如果单单是为了装饰而养花，就是对花的生命的一种亵渎，花也总会辜负人的期望。那天父亲把我废置了的几个花盆全部搬到老家里去了！ 　　其实，对于早年受过苦难的父亲来说，养花何尝也不是一种对于生活的热爱。想想70年代他和爷爷住窑洞的时候，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能用野菜、树皮充饱肚皮就不错了。年代变了，生活条件好了，我们相继求学成长、考学就业都是伴随着父亲的这些常年尽情开放的花儿。其实，家中的这些经过父亲精心培育的花也是我们家的一部分，像父亲的另一些孩子，也在春夏秋冬的岁月的洗礼中逐渐成长，就像我们，是根植在父亲心中永开不败的花朵。 　　想起古人的诗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送给如今又在外务工的父亲和老家中那些尽情开放的花儿,我的心理就安稳一些了吧!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