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与暴风雨擦肩而过的午后

与暴风雨擦肩而过的午后 ○鲁芒 　　风赶着流云一路快马加鞭，天空中郁结了许多日子的浓云顿作鸟兽散。气象部门预报今天有暴风雨，顿时成为一句玩笑甚至一句谎言，迎接我的倒是一个十分爽朗的午后。 　　从闷热的小区里出来，在马路前那棵芙蓉树下站了一会儿，数着零落满地的马缨子花，我心里竟莫明地升腾起些酸涩。今年这是怎么了？到处是暴雨、事故、灾害，老天爷以它无可辩驳的事实给我们上了一堂自然课！ 　　我决定去河堤上走走。 　　走过一条小巷，两边的房屋山墙斑斑驳驳，爬墙虎碧绿的叶子在清爽的风里摇曳。这是一个破产企业的生活区，一溜十几排平房。不知谁家的老花猫弓着身子“哧溜”一下从我的胯下蹿过，我跟着扭头向敞开的院子里望去，有人端了碗在当院坐着，我不知道他碗里盛着什么饭食，但从他那热汗淋漓的表情上，我知道他吃的很香。有一户人家院门和房门都当街敞着，屋子里的一切便都入了我的视线，有一对中年夫妻正搂抱着坐在沙发上，我猜想，那男主人一定是为了生计刚刚从奔波的路上回来，或许在洪水肆虐的城市里羁留许久了，那女子翘首盼望终于等到了他的归期，开门见到丈夫平安归来的那份激动让她忘记了关上自家的大门，那种缠绵悱恻让我由衷的感动和无言地幸福。 　　巷子终端就是河堤，郁郁葱葱的垂柳在盛夏难得的清风里摇曳，那么多老人在悠闲地乘凉。柳树的枝桠间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鸟笼，那么多鸟儿被关在笼子里，似乎都没有了过往被羁押的忧伤，它们在笼间跳跃着，敞开歌喉不停地竟鸣，好象歌咏比赛，又象是在向自己的主人献媚，我在羡慕这些无忧无虑的鸟儿的同时又为它们深深的悲哀，当然，无辜的鸟儿，你们一定是向往蓝天的，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实在是被迫无奈啊！看看那些老人，我知道他们都是囚禁这些鸟儿的祸首，我尊敬他们的同时也深深地仇恨他们。为这些鸟儿，看着他们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样子，我的嘴角漾起难于觉察的笑纹，我知道自己脑子里有一道很坏的闪电飘过…… 　　天是晴朗的，风也是难得的清凉。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堤坝下小农贸市场传来，我走过去，不是为了看热闹，我觉得那声音实在是很熟悉。果然是我同学的妻子，她从一家国棉厂失业几年了，找不到工作，而那病秧子的丈夫和上中学的儿子又急需钱，她不得不到市场上摆地摊，现在为几毛钱竟和人家吵起来了。按说，我是该过去为她说句话的，但我转身走掉了，我不愿过去的原因完全是怕她的心伤的更深，我只是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了很久，直到她收拾摊子哭泣着回家。我心里酸酸的，狠狠地揪了把自己的头发，面对自己的委琐、无能为力，我厌恶并憎恨自己，为母亲赋予我的挺拔的身子自惭形愧。 　　恍惚中沿着马路走到一座高大气派的绿楼前，那是电信大楼，我想起自己揣了许多天的一张稿费单，于是决定取出来到小酒馆自酌一次，我已经很久没有犒劳过自己的胃了。服务员正从座位上站起来，与身边的帅哥笑谈着什么。我将稿费单颤颤地递过去，她乜斜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下班了，明天再来！”“明天？”我悻悻地转过身走出那敞亮阔大的营业大厅。大厅的左边有一家个人开的小型书店，老板大概是位作家，因为书店的名字就叫：作家书屋。以前我是经常光顾这里的，那里的图书很单一、纯净，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文学美学哲学的东西，高雅、孤傲甚至有些不入潮流，但我喜欢。这里环境幽静，购书或读书的人一般不很多，但今天我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原先的寂静悠闲没有了，代之而来的是喧嚣、拥挤，原先不显山不露水的货架被一片琳琅满目、花色奇崛的现代杂志取代，我顺手翻了翻，全是所谓情爱、淫欲、婚姻、少女、帅哥、二奶之类的东西，在货架最靠墙壁的格子里静静地躺着几本《人民文学》、《小说选刊》等纯文学期刊，本想买本《诗刊》或者《星星》的，老板说：“不好买，我早不进了！”我发现，这老板不是以前那位了。又有一拨人进来，“哗啦哗啦”地翻看那花花绿绿的杂志，我突然感觉透不过气来，于是挤出去。门前的桌几上用一条硬塑料压着几种晚报：“山东31人因暴雨遇难”。巨大的黑体字一下子摄住了我的眼，我看见天渐渐黑下来了。 　　十字路口的绿灯亮了，许多车流人流从我身边涌过，我突然感觉这个傍晚竟有些冷意。我真希望能够下一场暴雨，涤荡我的沉重和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