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思念[原创]

　　我在云里，它在云里。我在灰色的云里，它在金黄色的云里。我在下面，它在上面。我向下，它向上。我看见它穿黄色的上衣，那颜色象极出家师傅的僧袍，可是，我看不见它身下穿什么。它的下身浸在云彩里面。云彩里面有光放射出来，我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发现，实际上，光的中点是在它脸庞的下半部分，也就是在它的鼻子和嘴角的中间部分。光一层又一层、均匀地向外荡，水波一样向外荡啊、荡啊，却怎么也波及不到我的身上。我看不到我穿什么衣服。我实际上也没有看见我端坐的云彩是什么颜色，我说是灰色的，是后来回忆才想起来的，也许当时，我端坐的云彩不是灰色，或者什么颜色都不是，是透明的。

　　它一直都在向上，还向外。它从开始就是向上向外的缓慢移动。我认定是这样，从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就这样移动，并且它将继续这样向上向外移动开。我也向下向外移动。我并没有顾及我移动的速度，反正，我们就是相互离开罢了。刚开始的，我们离的非常近，非常近也并不能让我的手触及它。后来，我淡漠了这种移动。我开始拼命想看清楚它的脸，它的脸在光中，光灼伤了我的眼睛。它好像在微笑，亘古就微笑，一直微笑着。这种微笑不是僵化的，它在变化，不过，只到最后，它也仅仅是微笑，并没有大笑。

　　它继续向上，我向下。

　　我开始感觉冷，北极圈里的冷，南极圈里的冷，喜马拉雅山的冷，青藏高原的冷。这冷是血液中的冷，从皮肤透出来，这冷冰了我的脸，还有我的眉毛，甚至我的神色。是的，我肯定毫无表情，我没有表情不是说我故意要扮作冷若冰霜的样子。不是，绝不！因为这冷早就让我忘记了我。

　　它移动的速度一直恒定，我却感觉我向下则是加速度。我不是垂直向下，我是斜着向下。这更要命。这种向下，使我离它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开始看不清楚它的脸，哪怕刚才模糊过的，被光晕着的脸都看不清楚。我只看见黄袍，黄袍不是全部包裹着它，好像留着它半个臂膀在外面，那留在外面的半个臂膀我也看不清楚，也泛着光，也是黄色的。我是灰色的。它成为一团光晕的原因不是因为向上的速度，它向上的速度是恒定的，而我才是真正的原因，我一直在加速向下。我已经感觉到，我端坐的云彩下面就是山。山裸露着身子，赤裸着躯体，山上什么也没有，是灰黄色。山是两座，两座中间有一道山涧，深不见底，褐色、黑色一层层向下。

　　我向下到了山涧，我还是抬头看着那团曾经的光晕，现在，它已经和整个天空混合在一起了。这让我产生了怀疑，它是否真得出现过，是否真的微笑过，是否真的是黄色？我在怀疑的时候，我也没有停止向下的速度，我从略过了山峰、沉到山涧里面。山涧两边陡峭，有黑绿色植物枝桠出来，它们阻挡不了我向下的速度。接着，我就被山涧吞没，我的上面没有了天空，只是一片黑色。我还感觉到，我进入了水里，我想，我大概是坠落到了海里，可是就是到了海里，我还是没有停止向下的速度，并且继续加速向下。在水里，我还是抬头向上看，尽管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个时候我就不冷了，我就绝望了。我不再挣扎，不过，好像我从来都没有挣扎过，从我在天上看见它开始，我就没有挣扎过。我也没有作任何努力去试图接近它，真的，没有。

　　好像还有想哭的感觉，这感觉瞬间消失。没有喜，又哪里来的悲？然后，我就继续向下，继续向下，穿越了海洋，还穿越了地球，从地球的另一边出去，还向下，我进入了宇宙，还向下，我想，这向下的速度是什么也阻挡不了了，什么阻挡不了就意味着，这方向也算不上是向下还是向上了，也就根本没有了方向了。

　　我就想通了，我想通了后，我还在继续移动，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孤魂野鬼般移动、移动、移动啊、移动……我还想起来了，我到底还是哭了，旁人看不清楚的哭，就是一丝眼泪涌上眼眶的那种哭，谁也懂不了的那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