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镰的声音

　　　　　　　　　　　镰的声音
　　　　　　　　　　　程学武/文

　　这是秋天的田野。真正的高潮，从镰的声音开始。它舞动的姿态，它欢快的节奏，使农事的脉搏，跳动加快。它让我们想起了粮食，想起了劳作，想起了一个叫“收获”的千古词语。

　　这种声音，锋利、清脆，富有乡村音乐的动感和质感。它来自金属和植物的碰撞，抑扬顿挫，就像一首诗，有意象，也有张力；就像一幅画，漫天的金黄，散发成熟的香味。声音所到之处，稻子和等待收割的庄稼，纷纷匍匐于地。 　　田野如同琴盘。弹奏音乐的手，粗燥，有裂纹，缺乏系统音乐培训，但整个过程，沉着干练,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故弄玄虚，一切都在五指的控制之下，都在手臂有节奏的摆动之中。简单朴实的姿态，不像城市音乐大厅钢琴演奏者，把细长的手指，白嫩的皮肤，写成潇洒浪漫的样子。这种音乐的背景是季节成熟后丰收的颜色。演出的姿态是脊背弯曲，汗流满面。观众除了自己，就是田野，就是临盆待产的田野。

　　 稻浪如潮。众多的镰喳喳作响。刃，一痕雪亮，像一片缓缓吐出的光，轻吟着。随着柄的拉动，密不透风的稻子纷纷偃伏。作为演奏者, 我的亲人们，挥舞镰刀，向大地宣战。空旷的天空，仿佛透明 ，游动的云，折射出皮袄一样的光芒。我的母亲，秋阳之下，割了一把稻子，挥舞一下镰刀，土地在镰刀的赞美声中，尝着丰收的喜悦。挥舞着镰刀的母亲，停下来，仰起头，向天空挥洒一把汗。此时，大地,，稻谷，母亲 ，镰刀，音乐，在金秋的碧空下定格。

　　镰声由近而远，又由远到近。背后的秘密，是农人内心大地丰饶的秘密。它顺着一望无际的田垄，赶往农事和岁月的深处。所有稻子和庄家植物的断面，那圆的、椭圆的断面，都留下疼痛的脚印。

　　再次聆听。镰弹出的声音，纯粹自然，来自天籁。虔诚劳作的样子，将田野，秋天的田野，收获的空阔寂静起来。音乐过后，稻谷归仓。镰的声音，渐渐远去。稻茬们举起手，一幅感恩不尽的样子， 那是在送行，送行一个沉甸甸的季节。

　　而我，就在秋收后的下午，在阳光很好地照着田野的下午，来到收获后的田野，看着稻茬们向天空排列的手。远处，河流依然前行，周围许多麻雀飞落田野，在我周围寻觅稻粒。一种冷落开始包围着我。我向季节深处走去，我想，我成了一棵稻茬，站在收获后寂静的田野上，我的母亲在呼唤我，她老人家手中的镰及发出声音，刚从我身上移开。

　　　　　　　　　●稻草气息

　　又到秋天，一股香香的稻草气息，在乡村弥漫开来。这乡村的化妆品，让每一个忙碌的农人，感到季节的快乐。 　　这时，我的父母像所有农民一样，来到稻田。他们手握镰刀，弯曲着脊背，开始汗流浃背的在收获着喜悦。他们的手在挥动，镰刀的刀口锋利无比，一刀下去，一把金黄色的稻草攥在手里，此时，谷穗像一个听话的孩子，静静地低头俯视着我的父母。 　　秋阳在炙烤。父母插在泥土中的双脚，不停地向前移动，一块田里的稻子割完，另一块田里的稻子在等待。渐渐地，在镰刀清脆悦耳的声音中，田野空阔起来。稻草连同稻谷，被我的父母捆绑好装上车，拉进打谷场。 　　休眠一夏的打谷场立刻变得喧闹起来。稻草和稻穗一字排开，全部躺在地上，任老牛的脚步和碾辊在上面舞蹈。这柔软的，如同秋天颜色的稻草，散发着醇香。劳累中的父母再次被陶醉了。 　　夜色降临。忙碌一天的父母把稻谷和稻草界限清晰地分居两旁。原先如同处子的稻草，在经过一番洗礼后，像刚刚为人父的样子，变得成熟、善良、美好起来。吃完晚饭的孩子们，像一群夜莺，打闹着来到打谷场，他们把稻草连同童年的快乐，一起写进乡村的不眠夜。而我辛苦一天的父亲却体会不到孩子们的快乐，他手抱凉席，来到打谷场，静静地守护着尚在谷场的稻子。稻草的气息，让他很快入眠。他的鼾声伴着稻草的清香和满天繁星，渐入佳境。 　　稻草极其普通，抬眼所望，秋天的乡村到处都是。新鲜的稻草被堆成草垛，一座座，散落在乡村的打谷场。这如同母亲乳房的草垛，把整个乡村的秋天，滋润、营养的丰富而有内涵。这时，秋天的气息就是稻草的气息，秋天的颜色就是稻草的颜色。它让我们深深地尊重汗水，热爱粮食，尤其对养育我们的父母说，你们就是稻草，我们是你们结出的稻谷，饱满而有活力。 邮箱：nqchengxuewu@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