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一声甜甜的吆喝

　　　　　　　　　　那一声甜甜的吆喝 　　　　　　　　　　　　文/若荷 　　大概是已经到了习惯回忆的年纪，这个夏天我总会回忆起一些美好的陈年往事，比如童年的荷塘，比如蜻蜓，比如那声悠远的吆喝---越是久远的的事物越是容易记起。荷塘里的荷是必在夏季里开放的，花瓣在雨后初晴的辰光里菡萏着，大朵大朵的妍丽；闷热的天气，又是蜻蜓们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刻；而沁人心扉的清凉，对于我们更是难以抵御的诱惑。那些凉来自那些从包装到味觉都是朴素无华的冰棍，这对于30岁以上的成年人来说，更是无法忘却的美好记忆。看过一部感人至深的影片，便是以那个时代为背景，讲述一个不幸少年为实现自己的梦想卖冰棍的故事，让人们看到少年深受重创的内心深处蕴藏的单纯的希望，并借此唤醒人们早已丢失的真正的幸福价值。 　　银幕面前，我在少年的叫卖声里，蓦然感受到一种幸福的回味，记忆又追溯到那个推着自行车叫卖的年代。而那些令我大为伤感和叹谓的冰棍，突然在这个夏天又一次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人们开始叫它“老冰棍”。叫它“老冰棍”，是因它们的确已经很有些岁月了，可当把冰棍吃完再翻开白色油纸上印着的商标一看，却发现上面确有“老冰棍”的字样，依旧的简朴包装，只不过由纸皮包装换成塑料套袋。如沐和风细雨，扑面而来的是难以说清的惊喜。凝神了一会儿，记忆之门隔着岁月悄然打开------时光已经过去许多年，耳边仍然忘不掉当年那一声甜甜的吆喝：“冰棍来……” 　　记忆犹新的，是一排一排，似小雪人一般的透心晶亮的冰棍，被一片棉被紧紧地覆盖在里面，将爬满馋虫的目光遮了个严严实实，明晃晃的后架上捆扎着一只白色的木箱，半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旁倚着西施一样美丽的女孩，喊一声“冰棍来---”，村子里那些平日里嘴馋到连生玉米都可以吃掉的童年少年们，便跟头爬扑地往家跑，看谁最先取到一枚五分的硬币，看谁最先把一根滴着沁凉的甜水的冰棍美妙地送进张大的嘴巴，把它们吮得“哧溜哧溜”地响。在那些夏天，它那甘甜冰凉的诱惑，抵得上一件漂亮的的确凉衬衫。
　　老冰棍是用凉白开做成，不用细品也知道，里面的甜，有时是糖精，有时是纯白砂糖。纯白砂糖最好，据说糖精对身体有害。当白砂糖的味道和着清凉的冰水吮进嘴里沁入心脾的时候，幼小的心田便立刻心花怒放了。 　　当年的老冰棍不贵，才五分钱一支，三五年后一支才卖一角，后来才卖到三毛或五角。在乡下，买老冰棍必须得个偶然的机会，那些推车的西施女孩们大都是城里食品店的工作人员的家属，或者是靠城里比较近的村民，他们有着得天独厚的机会，能够提到一些冰棍到乡下来卖。所以如果想吃到冰棍，不一定就在你想吃冰棍的时候就准时来，有时是下午，有时是上午，有时几天都不能见她们的面。七八岁，或是十一、二岁吧，你，馋虫上来，又加上酷暑燥热难耐，由不得不翘首盼望那一撮清凉突然从天上降下来，盼望从道路高处而来的那辆半新的自行车，还有那个如“西施”一般美丽的西施女孩。那俯冲而来的，一准是“西施”的小弟或大哥，西施女孩骑车慢，粉红的确凉褂子，经了锃黑瓦亮的车身的衬托，鲜艳夺目。
　　那时候，母亲每隔一周会给我一些硬币，有时在我生病之时，母亲还会多给一些，一次两枚，或者三枚，大都是一分或二分。别看它们少也小，可在那个积少成多的年代，我能够用它们买来小说画书之类的书本，买铅笔和作业本，母亲叫我“小仓库”。“小仓库”不用抽屉，就放在一个硬质的烟盒里，何时烟盒满了，我也就知道差不多快攒到五六块钱了。一次我的“小仓库”不见了，全家人帮着我找，后来发现是我自己把它放在一个墙洞里，那个墙洞后来让父亲给堵上了，说是不好，那里面可能就有老鼠呢，让我把我的东西放到一个大人不用的抽屉里，我从此便有了一个抽屉。当卖冰棍的出现后，我就再也存不起钱，自然“小仓库”的美名也就再不存在了。试想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又在炎热的夏日，谁又能抵得过冰棍的诱惑？ 　　不知什么时候，后来的老冰棍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激凌、雪糕之类，价格一路飙升，花样不断创新。近几年创新戛然而止，止后的几年仍然是雪糕、冰激凌，不过在这些没有创新的日子里，无论做冷饮的小店在包装上翻尽了花样，无论外观还是内容充实了几多，也早已对它们失去了迫切的兴趣。尽管夏天还是那么炎热，然而办公室有空调，家里有风扇，出门有车打，再热的天气也不会毫不留情地侵扰到肌肤了，便也几乎忘却了，世界上还有冰糕雪糕冰激凌之列。
　　夏天来临，到超市里闲逛，不甘空手而回，很夸张地取了一包醋，忽然发现冷饮机里摆着卖那种老冰棍---二十多年不见，那包装、那味道、那清凉，恍然就在咽喉。早就不再喜欢吃冷饮，却在这些老冰棍面前驻足不前，禁不住诱惑，把手伸向冷饮机里抄起一根，竖起来举在手上，眼睛远盯一会儿，近瞧一会儿，确认它们就是当年的模样，这才举着它，快速跑到收银台前，付了款，匆忙出来，拨下纸皮放进嘴巴，抿一下，依旧甘甜。
　　老冰棍的牌子叫的好，有一种陈年往事的味道，正迎合了人们的怀旧心理。老冰棍吃在嘴里，那味道仍然那么甜那么纯，白开水、白砂糖，绝对没有奶油巧克力等乱七八糟的混沌感。手里举了老冰棍，不由得想打了眼罩张望，张望什么呢？怀了旧的心在想，远近的路上，西施一般的美丽女孩骑车而来？童年少年举着冰棍时的笑语欢声？举了老冰棍的手展在眼前，仿佛时光正在一划一划地走，催促着人生的脚步－－街头凉亭下的大冰柜，取代了自行车也取代了后架上的小木箱。在闪回的记忆里，凉亭、冰柜突然就有了一种奢华排场。

　　于是逢人便说，知道吗？街上又在卖老冰棍了，还是那味道，那包装，那模样，只是少了那些甜甜的叫卖…… 　　“是老冰棍么？”问着这话，她的眼中散放着温柔娴淑的女性特有的美丽的光芒。 　　小时候，她本应该吃不到冰棍的，家里兄弟姐妹多，是母亲得了一种很难治愈的病，长期打着针，还不断发着高烧。最后家里实在没钱医治，便由父亲用手推车推回家中。眼看母亲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厉害，被莫名的高烧折磨的骨瘦如柴，在哥哥姐姐们的带动下，她毫不犹豫地掏出存蓄罐里的几枚硬币交给哥哥姐姐。当看到卖冰棍的来了，机智的哥哥姐姐便跑出去买上几支，包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轻轻放在母亲的额头上。冰棍化了，哥哥姐姐们不舍得扔掉，便把冰水倒进碗里，给只有五岁的她心怀感恩地把冰棍水喝掉。 　　一连几天，直到母亲的高烧退了，神志清醒过来。那些化掉的冰棍，毕竟是用糖水做的，毕竟还是甜的啊！她舍不得喝，把小脸贴在碗沿，用手蘸着一点一点地吮。她只记得，那些经了母亲体温的冰水，捧在姐姐们的手心时，早已变得很温暖、很温暖…… 　　二十年后，长大的她再也不会痴痴地等待一枚将化的冰糕了，她的母亲不堪忍受病痛早已经过世，她也考取本市中专毕业后参加了工作，如今又是相夫教子的贤惠女性，脸上总是挂着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是老冰棍么？”问着这话，她的眼中散放出温柔的光。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定是捕捉到了老冰棍的影子，并且迅速将童年以及少年的记忆浏览一遍。在那遥远遥远的回忆里，总有一丝清凉如夏日晚风扑面而来。我知道，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当记忆再次从岁月深处穿过，凝神流转之间，那一声甜甜的吆喝，就会再次沁透了她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