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粽子情结

　　　　　　　　　　粽子情结 　　走进娘家红砖碧瓦的小院，门前桃李正青，柳树垂阴，鸡鸣狗叫，春光无限．一脚踏入门里，远远地，一阵阵特异的清香随风飘入鼻中。粽子？真的是粽子！轻悄悄推门而入，粽香扑鼻而来，寻味而去，东屋热气腾腾的大锅内劈劈卟卟的除了粽子还有谁！青绿的粽叶，细细的红线，每一只都鼓鼓胀胀，每一只都让人赏心悦目，每一只都让人垂涎三十尺！

　　随着一缕粽子的清香我推开了记忆之门。 　　小时候的端午节已经模糊了，平民百姓家平日里很少吃点心，只有端午节孩子们才能吃那分到手里的两只飘着浓浓糯米香的大粽子，我们老家在鲁西北的大平原，盛产小枣，包粽子的种类比较单一，富裕些的或者家在外地的才包一些豆沙或是瘦肉的。我家的粽子就一种——红枣黄米的。虽然就一种，但在玉米面都吃不饱的年代，粽子是除了除夕的饺子之外最令人着迷的稀罕物了。家乡的土地贫瘠，责任田少，父母舍不得划大块土地种黄米，只有在田边地角里划上一小角来种黄米，产量极少。所以我家每年的粽子都是按人头统计，一人两个，好强而善良的母亲还要多包几个送给邻居。

　　离端午节还有一两天，母亲便会忙碌起来。提前把黄米用水泡好，煮好红枣，准备粽子叶、麻绳。那时没有专门卖粽子叶的，都是母亲在湾里采来长长的苇子叶洗净晒干收藏起来做成的。母亲包的粽子好看又好吃。每当母亲包粽子的时候我哪都不去，搬个小凳子坐在母亲身旁羡慕地望着母亲熟练麻利的身手。妈妈把粽叶在掌心摊平了，卷成圆锥形，用红红的枣儿填满棕叶的各个角落，然后把黄澄澄的黄米放入，这样黄米就会乖巧地伏进棕叶的怀抱里不出声。再把粽叶对折，层层包裹之后，用麻线把粽子扎紧。母亲的手东一拧西一拽，一只方方正正的大粽子就出现在母亲手里，象刚刚出生的婴儿，乖乖的。母亲的手巧，三角的，四角的，各式各样的大粽子不一会工夫就躺满了母亲脚下的大铝盆。看母亲一副既不吃力又干得漂亮的样子，我趁母亲不注意捡起一片叶子偷偷地学母亲包，但不是漏米就是把粽子叶扯破，最后只好讪笑着罢手。 　　通常母亲包好所有的粽子已是黄昏，在吃过晚饭后，母亲把粽子放入一个大锅头里，我就会乖乖地做在灶下烧火，煮粽子是一个慢工活儿，要用大锅慢慢地煮，慢慢地靠，要不骄不躁，不温不火，否则很容易煮糊或者是夹生。我一块一块地在灶下往里面添着火，炊烟从火红火红的灶堂里升起，带着粽子特有的体香，穿过小村狭长的街道，亲吻着村头的树捎，我想大树也一定伸长了脖子偷偷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偷偷咽口唾沫吧，一如我。 　　很快，锅里滚沸着的水声“咕咕”作响起来，我知道该小火慢熬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是留给粽子的，它们在锅里轻声唱和，嘀嘀咕咕，戚戚嚓嚓，我想它们一定也和我一样兴奋地睡不着觉。躺在大炕上的我异常兴奋，翻来覆去，折腾好久才渐渐入睡，在梦里我拥着一大堆粽子流着口水傻笑。当我在梦中甜美地吃着香甜的粽子时，母亲会轻手轻脚地在我和弟弟的手上脚上系上用五种颜色编成的彩线，这是我们当地的一个风俗，还要穿上妈妈手绣的带有蝎子，蟾蜍，蜈蚣，蜘蛛和蛇五种毒物形象的黄色衣服，据说这样可以避免小孩在夏天遭受这些毒虫的侵害，而五色丝线也各自代表一种毒物，等到端午节后的第一场雨时，将母亲系在手上脚上的彩线剪下来，放到小河沟里，让雨水冲走，据说这样可以将小孩子的疾病带走。其实这只不过是个美好的心愿而已，可是其中却包含着父母亲对儿女们深深的爱。

　　终于挨到了天明，我早早等在桌前，母亲把吊在房梁上的筐摘下来，把里面的玉米面窝头一人一个的分给所有人。对窝头我没兴趣，早被粽子的香味衬得干巴巴的，眼早盯在母亲已经拾到案板上的比晚上要肥大许多的大粽子上。母亲看出了我的馋样，拿起一个粽子叮咛道：慢慢吃，一人就两个，吃完了就没有了！我早已垂涎欲滴，虽被烫得呲牙裂嘴，但仍然勇往直前，飞快剥掉那层青绿的外衣，香腻粘连的那一小块儿便已入得口中，在舌头上打了个滚便吱溜一声顺着喉咙滑入了了胃肠，尚不知何味哩！于是，更大一块儿被咬下来，嗯，不错，松松软软的躺在舌尖上，红枣甘甜，黄米清香，悄悄地浸润着口内每一个细胞，温柔地抚摸着唇齿，转瞬间便又开始融化……很快就把一个大粽子消灭了。第二个舍不得吃，想拿到街上和小伙伴们显摆显摆，于是便小心翼翼把大粽子放在旁边，小口吃着手中窝头，嘴里吃着，偷眼弟弟，见他大口小口吃得正欢，不觉偷笑，反正你吃完就没有了，我看到时候我吃你馋不馋！想不到我想着想着，旁边的粽子突然被袭击到了弟弟手里，而且转眼就不见了，于是已经九岁的我大哭大闹，非要弟弟赔，弟弟只好张开嘴巴：“没了，你要就自己进去拿吧！”母亲又气又笑，只有再给我饶一个粽子了事。

　　去年端午节，我正好在通往上海的路上，同事给我发来短信：我收集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为原料，用无忧为外衣，以真心祝福为丝带，用一份健康、一份开心、一份美丽、一份快乐包成一个开心的粽子送给你，祝你端午节快乐！于是格外地想念妈妈包的糯米粽子，可是想归想，出门在外，在京沪高速公路下来休息时，我先在路旁买了一串粽子，可是嘴了吃着，心里还是放不下母亲亲手包的粽子。等回到家，才踏入家门刚缓过气来，侄女就从冰箱里拿出一串早已冻得硬梆梆的粽子，说：“大姑，奶奶在端午节包的粽子还留了一串，说等你回来吃。”刹时间，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泪水，已盈满了眼眶。

　　如今时时都可以吃到粽子，可满街的粽香总也压不过母亲用手在锅里捞出的包得极精致的粽的味道。现在条件好了，巧手的母亲便变着花样给我们做，有肉粽子、枣粽子，有咸的，有甜的，也不再是端午节那一天做，什么时间我们说想吃了母亲就会不辞辛苦的做，不光吃，临走还捎上满满一袋子，摸着母亲亲手包的粽子，很柔软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