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刺梅花

刺梅花 　我的卧室外面有一丛刺梅花，每到春天，那一树小巧玲珑的小花就象人工挂上似的，整齐的排列在枝条上。几年了，我对这些花早已熟视无睹，一任孩子攀摘或春风欺凌，都毫不动心。 　　今年三月，因为妹妹要生育，住进了市里一家医院。一个双休日的早晨，太阳升起来，地上暖洋洋的，医院后面的草坪刚刚浇过水，每个草叶上都挂着一粒露珠，远远地象笼上了一层轻纱，走近了，那发现那叶尖上的露珠就象小草的皇冠，晶莹剔透，娇态可掬。我注意跺跺脚，那露珠就顺着叶脉颤动几下，又稳稳地跃上叶尖。这小生命太可爱了，每一颗小草都在努力展示自己，装扮自己，表现自己，不久，露珠就会消失，可是它的美却会长久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妹妹分娩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无聊地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里漫步，随后在一个长条石凳上坐下。几只蚂蚁顺着裤腿爬到我的膝盖上又悄悄退下；二个园丁正在铲土，平整被水冲出的小坑。一个小女孩从住院部的侧门跑出来径自跑到我身后的一颗刺梅树下。我的目光随着小女孩移过去，才发现那树刺梅花正巧就在妹妹病房的窗子下面。那个女孩很熟练地折下一枝缀满花朵的枝条跑开了。我揉揉麻木的膝关节，慢慢踱步过去。 　　哦，好大一颗刺梅花。 　　刺梅花刚喷过水，枝叶上沾满了水珠。花朵有的开败了，花瓣有些枯萎；有的花开的正研，绢制一般，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有的还是花蕾，象婴儿的眼睛，微微闭着。正在这时，病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刺梅花也禁不住浑身一悚，抖下几片花瓣，风也似乎更有劲儿了。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小外甥已经包裹停当，从翠绿的毛毯里露出一张紫红的小脸，宛如绿叶中的花蕊正在缓缓绽放。病房里安静极了，一切都还沉浸在新生命诞生的肃穆里。我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那星星点点繁茂的花朵，看着它们苏醒，绽放，凋谢，看它们手挽手，互相勉励，互相抚慰，让小小的生命把春天的早晨装点的这样生机勃勃，然后零落成泥，经过一年长长的期待，又将迎来新生。在这样的轮回中，这些花朵也在默默的倾听着这里新生命的的歌声，以及灵魂出窍时的悲恸。 面对生命的惨白和短暂，面对生命的绵延和顽强，这些花朵是否有些感动。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开始在我脸上泛滥。 　　记得一年之前，我的表弟遭遇车祸，在这里经过三天抢救终于不治。那天下午，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表弟刚刚送出病房，正推入一墙之隔的太平间。当时十几个人嚎叫着，簇拥着，从医院后面的草坪上扑过去，泪眼迷漓，我们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坍塌的天空霎时阴云密布，冷风阵阵，------今天想来那天其实是个晴朗的天气，绿草茵茵，那一树刺梅花一定也看到我们了。在这里，这样的场面它见的多了，无非每一个离去的生命都是一朵凋谢的小花，经过长久的期待再发新芽。可是在我们，逝去的亲人再不会谋面，那夭折的仅仅是一朵凋谢的花吗？ 　　自然也许是伟大的，它千年不言，万年不语，只用一缕轻烟，一颗青草，一滴露珠暗示生命的存在，借一朵花的耳朵倾听人间的欢歌与悲泣。这些，我们也许不懂。 　　妹妹出院了，我也好久不去医院了。听说这一段医院里接二连三的死人，甚至还有婴儿。今天早上，我站在卧室窗前注视那一树早已凋谢的刺梅花，心中顿时涌出一种别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