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关川春晓

关川春晓 从向阳的墙角下钻出第一缕冰草的那时候算起，关川的春天已经到来很久了。这个春天的许多个清晨，我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溜达在城市或郊区的路上。

关川河两岸的旷野上，先是整齐地撒满了粪堆，我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深情地聚焦，并给它取名《希望》。紧接着就看到了熟悉的二牛抬杠，夹杂着人畜合力和拖拉机犁地播种的景象。对于农耕的规程，人们越来越把它简化，牲口也就越来越孱弱，因而地头上看不到多少人欢马嘶的场面。沙尘暴一次又一次光顾着突兀的关川，城市的每一座广场，每一条马路，甚至每一个窗口，都弥漫着浓郁的泥土的气息。

杏花在春寒料峭中开放，又在春寒料峭中飘零。阴坡的残雪还没有融尽，阳洼的杏花就开了，白蜡蜡的，像一地青霜。麦苗返青的时候，桃花儿开了，梨花儿也开了，城里人庭院里的名花洋树也开花了。然而，山野一直缺少绿，灰朦朦的，使这样盛大的春意显得七零八碎。三两场雨雪过后，山上长出了斑斑青苔，地上落满了五色花瓣，仿佛召示着生命的真实存在和短暂。

一簇又一簇的民工涌进车站，焦急地打听着南来北往的车次，当知道车票紧张得需要一周前预订，他们裹紧棉衣心事重重地徘徊在候车室门口。街上走过赶早市的女人，塑料袋里兜着各色的蔬菜，她们又走近烧烤摊，像乡下女人锄草一般仔细地挑选着她们喜欢的食品，完了掏出一方口纸，优雅地揩去嘴角的辣子油，又急匆匆地走去，她们的裙角欢快地舞动，直到消失在民工们的视线尽头。

我要领着女儿放放风筝，因为她还年龄小，我们在一起，她有一种安全感，我有一种成就感，放风筝就是放飞心情。在体育场，我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解技巧，但她还是不得要领，升空了的风筝又扑在地上，而手里的绳子早已拧成了死疙瘩。我忍不住地骂她，不是看到周围人多，还差点儿打她的屁股，使得一件开心的事情就这样草草收场。

春天里心浮气燥，我一直想干点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干。这使我想起，小时候放羊，一些馋羊眼里只有刚透土的草芽，它们东跑西撵地啃青，跑上一天，跑过整个春天，还是瘪着肚子，牧归途中，常常躺在地上甚至一病不起。我也许就像那些羊儿一样，血红着一双欲望的眼睛到处觅食，那怕并不肥美只要有滋有味，可是没有，所以我要不停地行走，提防思想的沉睡。

春天是多梦的季节，头靠在枕头人，梦就断断续续而来。我饶有兴趣地给妻子讲述我的梦。妻是解梦的高手，我梦见遍地花红，妻说背地里有闲言碎语，我梦见鸡仔儿出了蛋壳，妻说小心和人斗嘴，我梦见在天空翱翔，妻说还不是腰身有病。我有些慌恐，所以我就早早地起床，不去锻炼，不去晨诵，只是漫无边际地走走。青蛙叫了，布谷鸟叫了，我知道关川的夏天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