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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山乡在我胸中

2021-12-23抒情散文马霁鸿

剃头匠扁担被你闪得弯弯。剃头担子将山路挑得弯弯。山路弯出的大村小寨,你弯弯的剃头刀刮出弯弯的光亮。万事从头做起。你专一耍弄做头的手段。大头,小头,圆头,扁头,长头,短头,化在心头,设计了十招百招,旋转了千遍万遍。担子上解下马扎,央主人烧锅……
剃头匠   扁担被你闪得弯弯。剃头担子将山路挑得弯弯。山路弯出的大村小寨,你弯弯的剃头刀刮出弯弯的光亮。   万事从头做起。你专一耍弄做头的手段。大头,小头,圆头,扁头,长头,短头,化在心头,设计了十招百招,旋转了千遍万遍。担子上解下马扎,央主人烧锅热水,就开张了露天发廊。有电则插上电推子,将一门心思嗡嗡放出。无电就摇动土剪刀,让一手绝活嚓嚓乱响。   刺蓬似的脑壳,一颗一颗挨拢来。清清爽爽的发式,一个一个溜下去。“两片瓦”。“光葫芦”。“锅铲子”。“地陀螺”。“领袖刷”。要多亮有多亮,要多齐有多齐,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准备去相亲的小伙,走出去几步,就揉皱了光光滑滑的发油。说是怕蜜蜂来叮,叮时又站不稳,免不了摔个仰八叉!   那位打鞋底的大妈却喜得合不拢嘴:老倌倌那个亮光蛋,堂屋里一搁,能为家里省下多少灯油……   夜来躺在山寨草房,你蘸着溪声剃月亮。剃着剃着,月亮就从毛茸茸的云层里晃出来,钻进窗洞,照定你的梦乡。梦乡中,你则用鸡声磨亮剃刀,剃去劳乏,剃去夜暗,为明日的山路剃出个光光鲜鲜的太阳。
看瓜人   架起一枝枝斜阳,铺开一捆捆星光。家中捂得半熟的新房梦,搬到这窝棚里来,沾着地气孵化,催动莹洁的蛋壳,快些变薄发软,快些啄出一匹匹横梁,一根根中柱。   采来漫空清气,灌进葫芦笙细细的孔眼。长长短短的音管,将瓜田嘀嘟成一方偌大的舞池。可惜瓜儿们放不开手脚,簸起狂放的锅庄舞,也不会互相搂抱了,蹉出优雅的交谊舞(有只大尾巴的野物倒想来段狐步舞,却又怕见人,只远远地踟蹰在乐声边缘)。乐曲则没有浪费——瓜儿将它吸住了,噙住了,甜滋甜滋地喜不自胜呢,就将这欢喜吞进肚里,攒劲膨胀。   汲取遍野清露,淋进热焦焦的茶罐,沏出白袅袅的清香。茶罐中升起的白汽,原来是个“引子”哩,透过这“引子”望去,瓜田里处处地气蒸上来,蒸上来,汇成一片气海,托出未来家园的白墙青瓦,黄蕉翠竹,夜愈深而愈见清晰,直到一钩下弦月懒懒地歪了上来,还不愿散去。   窝棚口的马灯,一夜不熄。勤快的流萤,频频飞拢来。飞拢来,点了亮儿就遍田去巡视,哪个瓜儿打盹了,就晃一晃它的眼睛,哪个瓜儿累乏了,便照着藤蔓为它“加油”。
老艄公   柴门后两把桡片,摆得规规矩矩。神桌上一尊观音,供得清清洁洁。   老艄公信佛。信佛的艄公,打小儿就抱定了一团信士的虔诚,将菩萨的心肠灌注在两脚,延伸到两臂,一辈子守定这野野的江水,日日躬身普渡众生。   东方一动,老艄公就翻下床来。细细净身罢,朝神灵深深一揖,祈望今日里一帆风顺,切莫有什么闪失。尔后扛上桡片,朝江边走去,走去。   日子却没有时时一帆风顺。斜雨打来,逆风扫来,浪涛也旋出一个一个险恶。见惯了。弄熟了。艄公泰然打桨,险恶兀自退去。身上的一袭蓑衣,招展起来,如猎猎旌旗,如劲健的鹰翅。   最爱侧耳倾听催紧了的脚步,敲响对岸闷闷的暮霭。   客人上船来,只点点人数,告一声坐稳,不瞧他们的眼色浑浊还是清朗,也不瞅他们的鞋子皮革还是山草。跨进船舱中,有谁不想渡过风浪呢?帮他们一把,助他们一程,也是成全了自个的本份了。殷勤哪个,厌恶谁人,万万不该哩。   夜幕四合。定定地凝神,看一回观音,感谢他整日里牵肠挂肚(却不烧香,怕烟火熏暗了他的明眸)。神灵无语,也定定地注视着艄公,注视着艄公波纹层层的额际——那里,一江慈悲正无声地奔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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