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城市边缘的山

　　这是一个黄昏，初夏的雨淅淅沥沥落了一整天，时而骤密，时而稀疏，到这时节完全住了。整日的雨似乎迷蒙了内心，我们决定登山攀高，用肢体运动驱赶内心的潮湿。我们信步向山上缓缓而行，带着俩小孩子。 　　山是城市边缘的山，几分钟即到。它是谁的天地呢。散布其间的高大乔木？漫山遍野的葱绿灌木？岩间嶙峋参差的石头？形形色色的昆虫，还是，自诩会思考的我们？也许它不属于谁，属于它自己。山，于天与地的苍桑变化中，构造了一种自然姿态，与日益繁荣的城市文明相补的状态。它屹立于城市边缘，缄默无言，却让所有人想读出它的深义来。 　　登山伊始，我们走进密林，光线暗了下来。一条浅浅的排水沟，边上覆盖着那么多的蕨类植物。很少有花，各种植物盛开在我们浅浅的笑靥中。上山的梯道早已焕然一新。平整宽阔的水泥路面，朱红色的栏杆，一直延伸向上直达山顶。被雨洗净的空气里，透明纯粹，淋浴其间，我们的身躯似乎轻盈不少，登高的步履无比轻快。我随手采摘了几片宽大的翠绿竹叶，给小孩子一人叠了一只竹叶船。竹叶船摇荡在曾经的记忆里，竹林下清浅的小溪，溪边零星栽种几枝莲藕，泼水上去，凝结成晶莹的露珠，摇摇欲坠。竹叶船颤颤微微顺流而下，下游的孩子惊叫，兴奋截住，跑上前来，将船又漂向水里，船又开了。简单的快乐。孩子们拿着竹叶船，果然兴奋。他们的吵吵嚷嚷，扰乱了思绪。他们要比赛谁爬山快。喧闹的童心，总想制造些神奇。夏雨染湿的地面，还有浅浅的水洼，他们故意踩上去，惊起一滩水花。然后，嘻笑着“噔噔”跑远。 　　半山有洞曰“蛮子洞”，试想当年，唯有粗蛮野夫才能凭借孔武之力上得了这里，如今崭新的梯道，登临易如反掌。洞后有一石缝清泉，嘀嘀嗒嗒，饮之甘洌爽甜。曾有山下茶楼，每日雇十余挑夫取水于此，早晚各一次，凶猛造势，那水，是绝对的纯天然矿泉水，甲乙丙丁类的矿物质一大堆。因这茶楼，甚是声名远播。更有有心市民提俩水壶，每日上山取一两壶水，烧茶饮水。一传十，十传百，曾有那么段时间，上山取水之人络绎不绝。我曾也有那么兴致勃勃的一两天，随人取水于此，后来无奈赘事缠身，仅仅偶尔为之，啧啧唇齿之间，品尝一份来自天然的甘饴。 　　山越高，梯越陡，我们沿着“之”形梯道，逐级而上，心跳愈加快，呼吸愈加浓重。等我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片天宽地阔，我们已经登临上山顶。 　　极目远眺，山下高楼林立，公路纵横交错，汽车奔驰，路人匆忙。山下的一切在现代文明里奔波。我们在自然状态里放缓了脚步。山上的漫漫风光，山上的野趣，总有那么多惊奇等着我们捡拾。孩子们又发现了新大陆，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竟跃上人行道上，孩子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唯恐伤害了这些小精灵。雨后的池塘边，微润的土地里，蜗牛现身，一只、两只，那么多。顽皮的小家伙手指蜗牛练习数数。四周是连绵的庄稼地，有桃树，挂着毛茸茸的绿桃子，有南瓜藤，有土豆苗，有懒洋洋的白狗，路边有栽红薯藤的年轻人，发出大声说话的声音。乡间情绪缓缓流淌，只有站在泥土里，我们才有一种最踏实地踩着大地的感觉。这座城市就象一幕戏，激情澎湃，背景却是这山，代表着沉默的自然和山村。 　　抵达一座山，只是接近了山的身躯，用我们的肉身。这山，这石，这树，皆在我的眼里。在山下，我们需以仰望，攀上山峰，我们却要俯瞰这大地了。如何深入山的内心，洞悉它传达的一切？山是伟岸的，人在攀爬的过程中，获取了一种信心，一种力量，但这不是征服。我们谁也征服不了，除了我们自身。山在给予，我们在获取，但不能豪夺。唯有与之相依相伴，相辅相成，和谐共处，方是长久之道。城市边缘的山，弥足珍贵。有了它，我们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抛却文明，回归自然。它给了我们一个空间，还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下山了，上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热衷锻炼的男男女女，登山是每日必修课，活动筋骨，舒展身心，无论晴雨；还有归家的菜农，日出而作，日暮而归，每日奔波在这山路上。下山时的沉甸甸，换来上山时的轻松，还有满意的浅笑。与山结缘，他们，她们，还有我们。那山是终点，亦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