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妖　　

　　　　　　　　　　　　　妖
　　　　　　　　一、何方妖魅
　　她的本名有点俗。 　　这个标准来自现代取名的新观念，比如韦丽美娘，比如朱葛小夫，比如何苑亚龙，诸如此类的名字非常具有现代气息而且很有时尚。那种什么花的草的秀的英的取名方式，早已经成为了上一个世纪的遗留风景。 　　现代人取名通常为了追求别致、独特，往往会冥思苦想，甚至古怪刁钻都可以。于是，我们都约定俗称她是：妖。——这颇有点新新人类的感觉。对妖本人而言，这种取名多少是具有强制性的，因为不管她反抗否、高兴否，都只有被迫接受的份儿。 　　人多力量就是大！——在她反对失败的时候，我们得意地警告她。她大呼交友不淑。 　　其实她的本名也煞费其父的苦心。 　　她的父亲潜心于周易八卦的研究，按照五行金本水火土的这么一推，就把她命中所缺的元素都在姓名中给补全了。自从我们知道了她取名的前因后果时，再看她的本名就有了一种神秘的俗，一种庄重的俗。 　　尽管我们对她的本名有种莫名的畏惧，却仍然管她叫妖。不论说这是绰号也好，还是其他什么的也成，都不能让我们改口。
妖，这个字很好发音，而且入耳力很强。除去一定意义上的贬义外，却能够让人想入非非，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
妖，这个字在字典中的解释条目有好几种，比如，妖怪，神话、传说或童话中所说形状奇怪可怕的害人精灵；比如，荒诞的，蛊惑人心的；……我们倒宁愿她是妖精，一只美丽的能够蛊惑人心的精灵，可她不是，也不可能是。 　　在大厅广众之下直呼出这个字：妖，受注重率肯定会盖住一个循规蹈矩的名字，更会盖住她那个有点蒙人意义的神秘本名。
一日，现代汉语的课上，女老师气质优雅地指出：古人的封建思想也直接影响着造字方式，他们对女子很歧视，所以大凡跟丑恶、狡猾、虚伪等贬义有关的词语多数都与“女”有关，还举例：诸如奸、奴、妄、妒、妓、姘、娼、孬……，顿时有人大声地喊出：“妖——！”其势真正压住了女老师的娴定。 　　满堂哄笑声中，女老师认真地重复：“对，还有妖。”她可能是为了表示对学生智慧的尊重与重视，又郑重地将这个“妖”字写在了黑板上。在我们善意、亲切的笑声中，女老师有点茫然地轻声解释：“妖的确是与‘女’有关的。” 　　我们齐声回答：“对！”
　　没错——是与女有关。
　　谁说不是呢？

　　　　　　　二、妖之印象 　　不同的人在举手投足间的异样气韵都会让我的心中充满喜悦，产生一种莫明其妙的冲动，而且我对有着鲜明特点的人总是有着很强的敏感。可妖，却是我们入学一周后才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很纳闷，因为她别具一格的行动本是不可能被我忽略的，也是不应该会让我忽略的。 　　但我的确对她还是晚知晚觉了。曾经有一度，以到于我对自己一向引以自豪的感觉产生了怀疑。 　　我的印象中，她穿着一件黑色和米白色相间的衬衫，配了一条红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纯白色的女式休闲鞋，乱气八糟的颜色掺在她的身上却穿出了一种帅气，那是身材高挑的女生独有的一种帅气，透露着一种热情。 　　起初，我判断她是一个很难亲近的人，班中所有的人和我几乎都有着同样的想法，甚至他们对这种感觉更强。因为在学长介绍学校情况、分派任务的时候，妖在不能接受的时候，总会找出一个死理噎回学长的话；就算学长的话她一时半会地不能反驳，也要追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后来学长看见她就头痛，唯恐避而不及。 　　从心里我们都挺欣赏她的，也巴不得她的问题再多一些，毕竟新生的脸面有点拉不开，总不好意思去开口询问，怕出丑，而她的问题也总是代表着我们大家的心声。我们一致认为，妖完全具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她说一个人的行动表达一个人的思想，这骗不了别人，而且一个人活着本已不易，干嘛还要让自己活得那么假呢。 　　几个月后，新生在一起集体活动时，辅导员告诉一位女生上错了班：这个女孩本应上教育班，却和非教育班的学生在一起上课上了几个月。 　　糊涂！众人狂笑之余都发出感叹。 　　当时坐在我身旁的一个女生指了指妖，有点迷惑地对我说，这个女生会不会也上错了班？ 　　妖？不会吧。我得意地数说着关于妖的精明和灵巧，总而言之她是不会犯这么糊涂的错误，也不应该。 　　我这样认为。 　　可那个女孩认真地说，真的，刚入校那阵儿，她在我们班上过几天的课，还吓得学长不敢在班中说话，对她特别恐惧。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妖，说得还真有点像她。 　　那阵子妖的知名度已经够高，就算有人不知道她是谁，只要说出她就是那个坏坏的女特务，就会恍然大悟：就是她呀！脸上顿时会流露出佩服之情。 　　我特意向她求证是否上错过班——没错，我当时的确上错了班。可后来却发现点名时总没有我。我想也没想地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班，……哈哈，果然是这，我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她居然有几分得意。 　　　　三、走上“星途”的妖 　　其实她饰演女特务是一个偶然，可她由此而名扬大学校园却是一个必然——她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绝！是大家对她的演技一致的评价。 　　我和她的友谊也是从她扮演女特务开始的。 　　为了系里的迎新晚会，我们班导演了一出话剧——忠贞的女共产党员不惧怕死亡，追求自己的信仰却残遭敌人迫害的壮烈过程。我饰演的是女共产党，和我演对手戏的是一个国民党军官及其女特务。这个女特务介于身份的特殊，需要被刻画成一个形象刁钻、狡猾、妩媚的这样角色，甚至更坏。换言之，就是一个“妖气逼人”的坏女人。 　　已经有四个女孩子饰演这个角色了，不是在走妖风阵阵的台步时会满脸通红地望着女共产党员，引得大家一阵狂笑；要不就是在对台词时妖媚地说出：“我也是一个女人，嗯！”后，会捂脸遮羞；……反正四个女孩子先后都罢演了。我心里挺理解：刚上大一的纯情少女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让一个国民党的妖孽破坏了形象。可我挺着急：都不演，戏怎么办？ 　　有人提议找妖吧，那时她就被人称做是“妖”了，具体为什么我也搞不大清楚。我找到她时，没好意思称呼她：“妖”，而是亲切地称呼了她的俗名，来意说清后，她就说了一句话：早就该来找我了。 　　结果，她一上场就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听说，好多外系的人都是在彩排后慕名来看这个话剧的，来看她的。
于是，妖的名字就越来越响亮了。
　 四、妖是“矢”，她的“的”呢 　　妖自己是很省俭的，可每逢周末便会拎上一大包的食物乘车前去与男友约会。妖与男友已有好几年的恋爱史了。
我们都说妖这是早恋。 　　妖说他们不算，因为他们是早熟。 　　妖上大一时，她的男友宁读高三。俩人不见面时便会在深夜十一时互通电话。那时，宿舍已经安装的电话为妖做了一件大好事，不用她在寒风中执著地等待排队打电话。 　　男友给她打的电话，被我们称做是“午夜凶铃”。 　　因为他们俩人卿卿我我、甜言蜜语的好话一箩筐，难分难舍地煲电话粥，火候强得吓人。 　　我们都担心：“妖，你总是这样影响他学习，不怕他考不上大学。” 　　“怕什么怕，我不照样也考上了，”妖理直气壮地“再说，上不了大学又能怎么着？还不是得活着。” 　　精辟！ 　　有人总结妖及其男友的恋爱时总会感叹：恋爱是一种动力。
妖总是一脸幸福地欣喜接受。 　　大一过五一节时，妖拉着男友和我们一起出去爬山，还说这叫做劳逸结合，有的放矢。 　　我们说妖是“矢”，她的男友是妖的“的”，而妖心中暗藏着的是游山不在山水中的私心。 　　妖说这是自然。 　　我们有幸一睹妖之男友的真面目。我们一致认为，妖的男友肯定不是帅哥型，也不是酷哥型，而是那种让人放心型的男孩，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书生气，背着一个特大号的包——全是妖爱吃的零食，含着春风般的微笑站在车下望着我们，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傻。 　　我们一看便对妖说，识人不错，他是一个好孩子。
　
　　妖说，那当然，我是谁？ 　　我们齐喊着：妖——！ 　　妖的男友考上了大学，分数高得有点吓人。 　　妖很不高兴男友考那么高的分——因为要去外地上大学，这点很让她不满意。 　　我们逮着了机会，就时常恐吓她，小心他一去外地会变心，小心你自己的幸福……妖却很坦然：一切随缘吧。 　　妖热情万分地在纸上列出男友需要的物品，一件一件地去精心挑选，甚至买了八十张邮票贴在八十个信封上，他俩一人四十个，说好一周一封，还为男友准备了美丽的信纸，一大摞。 　　那种邮票全是有着一只七星瓢虫的图案。以后的日子中我们常看到妖的手中七星瓢虫飞来飞去，几乎三天一封。我们就跟她说，把信排列好存起来，将来有一日，你俩的书信没准会是超级情书。
妖神采飞扬地说自己早就想好了，也和她的他商量过了，有机会愿意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幸福。 　　于是我们都期待妖的情书会有那么一天可以让大家一睹为快，就像卢隐的情书一样，能让人欣赏，从中找到生命的美丽。 　　妖说她最喜欢的是巴金对萧珊的信，那是一种最真的、最自然的感情，才会让自己体会到一份真情。 　　坦率！
　　　　　　　　五、呆在井里很好啊 　　写作老师是一个有思想的人，谁的文章想受到他的表扬，有点难！所以得到他的赏识就是我们每一个学生的期待。 　　有一日他让我们写一篇关于小青蛙是否需要出井、不再坐井观天的议论文。我们都是热血青年，皆慷慨陈词出井才可以拥有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才能够施展拳脚大干一番。 　　妖却说还是不要出井的好，至少可以高枕无忧，虽说想好了再出井会贻误时机，可谁也不希望自己糊里糊涂的被人骗了也不知道，甚至会丢了性命，除非是不要命了。可不要命的人多半也没有什么出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智慧的人才能够活下去…… 　　结果，那次妖的作文分数是全班最高分，让写作老师着实激动了一番，说她的思想独特、有创意。 　　妖却平平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能干好小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踏实！ 　　也许年轻人都容易犯好高骛远的错误。这也不应该说是一种错误，顶多也就是我们这样年龄的冲动。妖是一个务实的人，只想抓紧眼前的，从不去幻想。
　　妖并不因此而消失了反抗精神。妖的骨子里有着一股不能消失的正义。 　　妖最反感上早操的制度。每天早晨六点半从被窝里将她挖出来，对她而言几乎是一种痛不欲生的事情。于是妖拼命反对清晨六点半的起床，尤其是在冬天，寒风号着，最为牢骚满腹得厉害。 　　虽然我们也反对，却自知这几乎是一种不可能被取消的制度，所以我们都忍受着。同样是在写作老师要求写调查报告的机会，妖针对上早操查人的问题大肆展开了批评，还有模有样地提出了几点关于早操导致的后果：每个人的作息时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早起早睡的，有的人是晚睡早起的，有的人合乎科学原理，有的人不合乎……可这些都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但只要身体好、工作学习效率高，不迟到不早退，关于几点起床的问题就不是很重要了……
写作老师又一次大加表扬——终于有人说实话了。 　　后来，系里真的取消了这项制度。 　　妖说自己是有慧眼的，而且是有先见之明的。 　　厉害！ 　妖最大的爱好就是演戏。 　　爱好可以是一个人生存动力的来源，或者说是一个人生命中的一个火花。这和理想呀、梦想呀完全不一样。 　　演戏是妖的爱好，而做一个好老师却是她最大的心愿。她喜欢用自己的心灵、用自己的语言、用自己的热情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她成为了学校戏剧社第一批的成员。可妖的男友却不乐意了，想着戏剧社中有男孩他便挺不能容忍的。 　　我们凑在一起将妖的男友痛斥了一番：老保守、老古董、老封建。妖一点都不肯上当，愁眉苦脸地说男友也是为了他们的感情好，还说男友除了思想保守一点外，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们就鼓动妖一定要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爱好，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别人而放弃一个极佳的机会去学表演。别人，其实指得就是她的男友。终于妖的男友让步了：同意妖去参加戏剧社，但要与其他男生保持距离。 　　有意思的是，妖第一次公演的角色却是一个孕妇。妖说不上喜也谈不上忧，她说能演好了就行。
　　大二选修课时，我们都一窝蜂似的去选择有关经济、管理之类的课程，巴不得学完之后，一夜之间就能够把整个学校收购了。反正是为了实现一些雄心豪志之类的企求。可妖却选修了“自然科学导论”和“周易”。 　　我们都挺了解妖的，她学“周易”除了有着自己的兴趣，多半还是为了她的父亲。想想啊，孩子长大后，可以和自己父母的交谈已经很少了。妖说自己学好了周易，最其码可以和父亲共同交流，也可以让父亲感觉到与女儿的心是贴近的。 　　这就是妖，从不嗜望更多的东西，只是希望自己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更多的东西。 　　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说她是俗也好，你说她是雅也好，根本改变不了我们对她的喜欢。因为她总是实事求是地活着，从不去幻想，甚至空想。 　　其实，每一个人都一样，为一个自定的目的去努力。只不过有的人志向大一点，有的人理想小一点，但同样都是为了使生命变得有意义，使生活更加美好。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