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的第一次厨房体验

　　我从背后悄悄楼住妻子苗条（其实是消瘦）的腰肢，轻轻地叫一声“达令”，严肃而郑重地对她说：“你整天为这一家人做吃做喝,真是辛苦你了。今天是三八国际妇女劳动节，我不让你劳动，你就结结实实地歇着，中午饭让我来做吧。” 　　“你？”妻子转过身，瞪着双双眼皮（妻子的双眼皮上又长一道折），眉毛和明眸向我弯成了二个问号。 　　我向她缓缓地又是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说：“平时你总是嘟囔我脚手不粘厨房，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请让我为你效劳。相信我，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还你一个奇迹。” 　　妻子看了我足足有三分钟，“你？会炒菜吗？” 　　“切，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没炒过菜还没见过别人炒菜？”我小胸脯一挺，说话：我吃的猪肉比我见的猪肉都多。 　　“好吧，我今天就吃个现成的。”妻子让出案板前的位置，解下围裙围在我腰间，彻底向我缴了械。 　　披挂好后，我踌躇满志地环顾厨房，俨然是个检阅部队的将军，掂着菜刀，问妻子：“咱今天要吃什么？”　 　　“呵，”妻子笑了，“我想吃红烧肘子，糖醋鲤鱼，还有……，嗨，就这两样吧。”
　
　　“得令啊，我这就……嘿嘿，做不来。没有鸡鱼，难矣哉，巧夫难为无料之菜。”我耸肩摊手，一脸的无奈。 　　“别说没有， 就是有，你能会做？你要能把鸡鱼熬熟就是你的本事。算了，别给我贫了，随便吧，弄啥吃啥。”妻子扯过一个椅子，欲坐着看我动手。 　　说是参观，我知道她这其实是监管。 　　我推她出去：“本大厨作菜时谢绝参观，以免泄露行业秘密。你的任务是压住那沙发别让它跑了，看住那电视别让它闲了，拿住这茶杯别让它凉了。”我把刚冲好的一杯茶端给她，拥着双肩把她撵出去。 　　有一说一，炒菜这玩意咱还真没干过，可俺娘曾说过，一等人一看就会，二等人一教就会，三等人看了教了也不会。我自认自己是一等人，妻子炒菜时咱还搭眼看过几次，有什么巧呀，不就是先煽风点火（现在的炉灶不要煽风了），把青菜碎身万段地做物理变化，然后再添油加醋地放入些佐料，再然后颠三倒四地翻腾几下，这就好比写文章，把字、词、句、段糊弄在一起，再把排比、比喻和象征、拟人等修辞手法如同佐料样的撒里去，还不立马齐活？
巡视着眼前的原料：小黄瓜，西红柿，芹菜，还有一斤猪头肉。我决定搞四个菜，两凉两热，两荤两素。这叫一家四口，四季来财（菜），同妻子对饮四两小啤酒，喝它个四面见线，然后再四目交融……，哈哈，美呀！ 　　做好了思想上理论上的准备，接下来就着手付诸实践。 　　为开好局起好步，我首先选中了一个身材亭亭玉立、面目娇嫩可人的小黄瓜， 举刀“啪啪”两声，拍完了，才想起来该洗洗。咳，把那个粉身碎骨的家伙放入垃圾桶，又选了四条黄瓜洗净了，拍扁了，切碎了，放进盘子，放盐、醋、酱油、味精。想到子曾经曰过：脍不厌细，食不厌精。可见2５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就开始吃味精了，读书人哪能不尊孔呀，俗话说礼多人不怪，炒菜时材料多，食者也会喜欢的吧，为了味道更好一些，味精、酱醋什么的不妨再多放点。哈哈，第一个菜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第二个菜，我拿起了猪头肉切着。记得妻子切的又薄又匀，可到了我手里，这刀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呢？一块大一块小，一块薄一块厚，心话反正都得进口，一进口经过牙和舌头的粉碎搅拌还不都是一个样？想到此，我就不再生那刀的气。 　　妻子走来，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问 ：“看什么呢？” 　　“看你烧没烧糊锅。” 　　“去去去，别打断我的灵感，搞乱了我的情绪。”我沉浸在创作的快感里。 　　点火，放油，倒入猪头肉，开始了炒做，想到妻子爱吃粉条，又拿出一把粉条，看那锅中之物要干，忙舀了水倒入，放进粉条。一会儿热气腾腾，再加花椒大茴，油盐酱醋，第二个菜又闪亮登场。 　　荤素搭配，下面该出品我的招牌菜：西红柿拌白糖了。妻子不在家时，我总是做这个菜吃,多年的实践经验,使我对这个菜驾轻就熟，其制作方法已成为我传子不传女的绝密手艺。现在祭出这个秘密宝物，就是让它为我第一次的厨艺壮脸赚分。我把西红柿切成花瓣状，摆成美丽图案，洒上厚厚的细白糖，给他起了个极富诗意的名字：火焰山上千年雪。 　　第四个菜当然就是两个孩子爱吃的炒芹菜了。我择叶，洗净，切段，然后再点火，放油。芹菜应当急火快炒，我把火头开到最大，听着锅中爆出的声音如女儿爱听的超女们天籁般的歌声。突然想到，女儿也爱吃荷包蛋，伸手摸出两个笨鸡子，可一想，炒芹菜可没听说能放鸡蛋呀。可再一想，文贵创新，炒菜也贵创新，敢言人所未言，炒人所不炒，是多么可贵的精神呀。遂叩破两鸡蛋，锅勺一阵铿锵合奏，宣告世上绝无仅有史无前例的赵氏芹菜炒鸡蛋从此诞生。我正式命名此菜为“玉柱撑开混沌天。” 　　这时妻子又伸过头来问：“怎么样了同志？” 　　“哈哈，大功告成，亲一个，”我想起了《鹿鼎记》里的韦小宝。 　　“你！你这炒的是什么菜？”妻子瞪大了她的双眼，一对丹凤变成了一对杏核。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妻子被我的伟大创造惊呆了，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当初她热烈追求我时的眼神。那目光分明在说：老公，你太有才了！ 　　我把四个菜规整齐，绅士般的躬身摆手：“请老婆大人雅正。” 　　“呵，你惊天动地的，把这里弄的给招小偷的样，就鼓捣出这几个东西？这菜能吃吗？”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劳动，”我急了，“这是我溜溜地忙活了个多小时，拿出的看家本领，还差点切了手，烧了衣服。你没尝就说不好吃吗？你尝尝你尝尝。”
我把筷子往妻子手里塞。 　　妻子笑着躲了：“好好好，你说好吃就好吃吧，开饭吧？两个孩子正好家来吃饭了。” 　　“上菜喽。”我高叫一声，模仿着老北京大饭庄的跑堂，摆好了饭菜盅筷，倒上啤酒和饮料，一家人端起酒杯，我发表着“就餐演说”：“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厨，可说是我的处女作，欢迎在座的提出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尤其欢迎批评。当然，各位的表扬，对我将是莫大的鼓励。来，敬妈妈一杯，祝她节日快乐。干杯 。” 　　儿子迫不及待地夹起猪肉，刚咬一下就马上吐了出来，“苦。有糊吧味。”夹起调黄瓜，“啊，咸死了。”一口菜又吐在地上。
我的脸一沉：心想这小子欠挨揍！这样糟蹋东西，电动玩具你是不想要了？

　　女儿筷子犹豫着伸向那个“玉柱撑开混沌天。” 　　“啊！此菜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上高二的女儿给我拽了两句“诗”。 　　我心花顿时怒放了：“好孩子，好吃你就多——吃点。” 　　我模仿着赵薇做广告的语气。 　　“太好吃了的反义词。你看这鸡蛋不熟，芹菜糊了。这黄瓜黑乎乎的什么色呀，都煞出水了。爸，你炒的菜难吃死了。”一摔筷子，女儿竟然给我来个拒吃。 　　这妮子，说话就是这么直，一点也不顾及老爸的感受。
　　妻子笑着拿起了筷子。我几乎热泪盈眶了：患难见真情，在我遭遇挫折时，还是妻子给我鼓励呀。我感激地看着她。 　　妻子把筷子伸向她平时最深恶痛绝的西红柿拌白糖，叨一瓣在口中，微笑着：“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这菜好吃些。” 　　我晕。 　　看着两个罢吃的孩子和只吃西红柿的妻子，我的自信开始动摇。真那么难吃吗？我疑惑地看着那娘仨，拿起筷子。 　　哦。 　　如果我还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实事求是的精神，也不得不得出与妻儿相同的结论。 　　我的自信心已经崩溃了。 　　猛然我站起身，挫折和失败更加激起了我战胜它们的决心和勇气，我大声地向那娘仨宣布：“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今天中午就这样了，先各自想办法凑合肚皮，请允许我晚上将功补过，戴罪立功。” 　　“啊？你晚上还要炒菜？抗议抗议抗议！”女儿、儿子同时喊叫起来。 　　妻子笑了：“有你这份心，我也就满足了。狗看家，鼠打洞，各人自有各人用。你的活我干不了，我的活你也干不了。我也没什么抱怨的，就这么着吧，你该干嘛干嘛去。” 　　唉，我气馁复气馁，失败感搞的我十分不爽。可转念又想，虽然我的炒技不被欣赏，可换来妻子今后不嘟囔，从此耳跟清静，也可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