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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河流之外

2021-12-23叙事散文何也
1989年的那个早晨黄河一样遥远。感觉就像是一滴溅起的水花,倏忽之间又沉在了喧腾的大河里,甚至没来得及荡起一丝回声。老人坐在黄河边,安静地抽着烟,像是蹲在自家的屋檐下,悠闲自得。因为老人,河边也寂然了许多。雪花悄悄地飘着,舞着。河水收敛起了……
  1989年的那个早晨黄河一样遥远。感觉就像是一滴溅起的水花,倏忽之间又沉在了喧腾的大河里,甚至没来得及荡起一丝回声。老人坐在黄河边,安静地抽着烟,像是蹲在自家的屋檐下,悠闲自得。因为老人,河边也寂然了许多。雪花悄悄地飘着,舞着。河水收敛起了自己的暴戾。那一刻,时间在老人的坐立中又深深地回到了从前。以至没有眼泪没有忧伤。   老人身边停泊着一艘汽油动力的船渡。此刻,它静静地卧着,仿佛随身的一条大黄狗。虽然偶尔也会挣开迷朦的花眼,在空空的河面上扫睃一下,但很快又会缩下身,闭起了眼睛。   黄河很低。满河道就盛着它这一条河流似的。远处的山野安静成了早晨,伸手可即。就像它所记忆的那样。黄河很空。仿佛一个衰竭的梦,让人抵达,或进入。但它在缓缓地滚动,那么遥远,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世界,《尤里西斯》所描写的那样。灰白色而不是淡蓝色。清晨一样真实。   “河流之外”,这是河水以及那个早晨所给予我的启示。河流上下的人们生活淡定而从容,甚至是刚刚开始。它无法暗示什么,就像那些从浓雾里高高低低走来渡河的人一样。他们才踏上自己的旅程。一个想象的主题,流变,或者是小鱼一样在河流的芦苇处摆荡。我无法断定河边早晨的深邃,唯有等待,跟从。浓雾在渐渐团着散着,冬阳穿过严寒冷冷地斜射下来,给人一种坚冰融化的感觉,直到有薄薄的一层阴翳消失。我知道,所有的宁静就要被河水,无声无息的河水淹没。就像那条沿着岸边拉起的铁索,会慢慢退出视野所及。幽暗。苍茫。   有船渡顺着铁索从对岸滑行过来大声打着招呼。老人一动不动,烟雾却吧哒吧哒地响着。他身后的远处是几条小河的汇流处,亮亮地闪着白光。河水剪影一样,似乎有一种力量,将它们的细节废墟般展示。沿着河道荒凉的山谷,有墓群依次排开。墓地上长满了粗壮的野草,和庄严。一种微弱而清晰的希望。   雪花即将覆盖一切。老人晃了晃,抖落了一身的早晨。冬阳沿着树梢缓缓滑出了一条美妙的弧线。在那个瞬间,老人彻底拥有了黄河,被往事萦绕的深深的忧伤的河水。就连岸边的风景,流逝了的风景也变成了一种回忆。   渡过,已经成为一种形式。比如船渡。比如铁索。囚禁。乏味。   老人的船渡沿着铁索流向了对岸。看不见的对岸。缓缓的河水渐渐有了响声。低沉。长绵。黄河以自己的方式穿过了山谷。人们彼此靠拢,只有轻缓悠闲的交谈声。一只羊皮筏子出现在泥泞、杂乱的岸边。心情一瞬间有了悸动。   筏子是那么巨大,从人的背部升到头部,一直爬到了天空。低矮的天空。人显得那么渺小。岸边仿佛只有一只巨大的羊游走似的。面对河水,在一只只鼓涨的羊皮的支撑下,筏子已经有了跃跃欲飞的感觉。那个人站立着喘息,并大口呼吸着寒冷粗砺的空气。脚下的土地更加空旷。寂寥。一只只羊光滑而坚硬的肌肤,就像那些虚空的雕塑,美丽而离奇。那是一个陌生而宽容的视野。软弱的死亡之后,庞然渡过——作为尚未结束的过去,或者饱经悲怆后的诞生。对于这条河流来说,能够作为命运感受到的超越都是相同的,就像船渡的渡过和筏子的渡过没有本然区别一样。   远远的,羊皮筏子停在了河岸,瞬间就被轻雪覆盖。一颗疲惫的心留在了河流之外。生命出生般得到了安置。重生。而河水,却流走了。   雾气,在已经变亮的光照下,为隐隐约约的山峦铺上了一层细碎缜密的地毯。河水的流动里,我无法排遣掉这个迷朦的早晨,和渡过。钢铁的稳固与渐强的马达声让人没有丝毫的担忧,就像没有爱的、迟钝的礁石。对河流来说,这是毫无意义的形式。凹陷的低谷已经随着水波的纷乱而豁然开朗。岸就在眼前。有水鸟快速地掠过。   那个早晨,靖远的黄河以不同于兰州不同于青海的方式缓缓渡过山谷,流经了早晨。或许,它还会带走一些不洁的飘浮物。时间。偶然。但是,我知道,从来就没有一条从一个灵魂抵达另一个灵魂的普救道路,只有闯入或逃离,甚至是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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