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爱无眠

爱无眠 　　前一段时间，和同事们去喝酒。那一天，我的一个同事很贪杯。他是个性情中人，我们大家都知道，所以在酒场上很放任他。再加上他的酒量好，我们也不担心他喝醉。那天晚上，整个场子被他搅得快乐飞扬，可是我们没有想到他一会儿就喝醉了，并且是烂醉。无奈之下，我们就决定先送他回家，可是问他在什么地方住，怎么呼唤他一句话都没有。我觉得他的大脑醉了记忆醉了意识也醉了，醉的很纯粹很彻底。
　　我们几个人中，谁都没有到过他家，我知道他住在哪个小区，可是不知道在哪个楼上。我只知道他和他的母亲两人生活。听说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优异的成绩出色的才华完全可以去个更好的地方。可是他说：“我的父亲去世早，我的妈妈为了我吃尽了苦，我的妈妈已经习惯在那里生活了，所以我必须留到母亲身边。”就这样他分配到我们学校，由于是同一个学科，所以经常在一起聚。
　　刚工作，学校就给他分了套平房，他很快就把母亲接到身边，从那以后我们都知道他很孝敬他的母亲。不管工作多忙，他都回家吃饭，他说，他的母亲做的饭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我打趣他说。你的妈妈的饭里多了一种佐料叫母爱，他笑而不答。后来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可是他总不像一般的年轻人那样狂热。我问他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他说：“我的要求不好，只要对我的母亲好就行了。”
　　后来，他贷款买了楼房，他说要让他的母亲好好享受。可是我们都没有去过他家。此刻没有联系方式，我们在风中很茫然地想各种办法，打了好多电话也没有人知道。后来我忽然想起，学校有一次有事找他，我给他家打过电话。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家的号码，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其他的同事说：“你是女的，你打，你要说的婉转些，别让他的母亲紧张了。”
　　电话拨通了，那面传来了老人的苍老的声音，我说：“阿姨，你好，我是你儿子的同事，我们在一起玩，他喝得稍微多了些，我们送他回去，你别紧张，你告诉下你们家的住址。”老人一听就显得很慌乱，说了好几遍才说清楚。
　　等我们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同事依然是烂醉如泥，蹲在地上拉不起来。这时我忽然看到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老人，我心里纳闷，是不是他的母亲？就在我的这个想法萌动的时候，我就看到老人急匆匆地向我们走来。刚到跟前，老人一下子喊到：“娃娃，你怎么喝成这样了？你们为什么把我的孩子灌成这样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是啊，酒场上最缺少的就是同情，更不必说是心疼某人了。我心里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愧疚。老人再没有更多的怨言，眼里的疼痛与爱恋足可以把人的心揉碎。说完老人就泣不成声了。我的同事忽然站起来，抱着他的母亲喊了一声：“妈妈—”他们母子便在街头抱头痛哭。这时，我们呆了，好多人都驻足看着，我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震撼，我潸然泪下。那一刻，我看得很清楚，他的母亲光着脚穿着拖鞋。那是我们这个小城最冷的时候。那时我想到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年轻人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的十分清苦。后来年轻人迷上了拜佛，在他心底只有佛才能使他生活幸福。为此，还多次对前来相劝的母亲恶语相加。
　　后来，他偷偷离家，跋山涉水历尽艰辛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位高僧。听完他的一番自述，高僧沉默良久。最后高僧说，吃过饭，你即刻回家，但凡遇到有赤脚为你开门的人，这个人就是你所谓的佛。你只要悉心侍奉，拜他为师，成佛又有何难？
　　年轻人大喜，遂告别高僧，欣然而去。一天，两天，三天……他一路走来，住宿无数，却一直没有遇到高僧所说的人。他彻底失望了。
　　到家时已是午夜时分了，疲惫之极的他无力扣响了门环。屋内传来母亲苍老惊悸的声音：“谁呀？” 　　“是我，你儿子。”他沮丧得回答。
　　很快，门开了，一脸憔悴的母亲一把把他抱住大声地叫着他的乳名。进屋后，就着灯光，母亲痴痴地端详着他。
　　这时，一低头，他看到了一双赤脚站在冬夜冰凉的地上。
　　我看完这个故事，心里一直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痛。
　　那一刻，看到那位母亲，我才知道那不是故事，就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
　　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我的同事他心情不好，他一喝就醉，一醉就流泪。可是每次比他流泪多的是他的母亲。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喝酒了，他说，他感觉喝醉之后，他母亲的心疼早就大于醉酒给他带了的心痛了。
　　听完他的话，我无言。我才知道流泪是因为心里有苦；不哭，是因为我们已经懂得心疼。也许爱一个人就是心疼一个人。
　　前天，我们办公室的人一起去玩，也许是忙了一学期，到了放假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很轻松了，不知不觉大家都喝多了。我们便先去送住得较远的一个同事。到了他住的小区，快凌晨两点了。我说，我们不要说话，不要吵醒了熟睡的人们。我们就轻手轻脚地到了他的楼下。他住在六楼，他按了门铃，很快门就开了。我说：“你们不要说话，把邻居吵醒了，影响不好。”我走在最前面。
　　等我们到三楼的时候，我看到楼道里站在一个老人，我一下感觉很歉疚，我以为把邻居吵醒了。我说：“阿姨，对不起，吵醒您了，我们喝酒了，回家迟了，请你原谅，你进去休息吧。”老人一脸的柔和与宽容，笑着说：“孩子，谢谢你们，你们送的就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喝醉了。”那一刻，我很吃惊，我说：“你怎么知道他喝醉了 ?我们楼下没有吵啊。”她笑着说：“他按门铃和平时不一样，我能听出来。”那一刻，我觉得迷迷糊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是啊，当孩子醉了的时候，母爱永远是清醒的，甚至不用耳朵她都能听出孩子心灵的足印。孩子不回家时，母爱永远都是无眠的。
　　走出同事的家门，有个同事想去唱歌，我们一个平时最不善言谈的同事说：“回吧，老妈还等着呢！”他说完，大家都没有吭声。我又想到了那位赤着脚的母亲，在这样的夜里，但愿她有幸福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