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远逝的剧中人

远逝的剧中人 　　　　　　　　　　寇俊英　　　　作者单位　　张掖二中 　 这是一个暖冬，虽然在春节长假也遭遇了几次寒流。人们对过往的烟云多是打捞记忆的碎片，力图挖掘出那些零碎的情节，把它组成一幅温暖的图画。可是事情总还是若天际的那轮明月，缺的时候更多一些。
本来说好了今年春节都要回家，可是到了眼前，我只是在大年二十九听到长青匆匆忙忙地从西宁赶了回来，于是我撂下手头的活计，就匆忙去了他家。
村头的那座戏台和我们二十年前的影响丝毫不差，那些年月也只是在春节才有得秦腔看，说是看秦腔，实际上对于那时候的我们来说，仅仅是要把自己置身与那种感觉嘈杂的环境中，才觉得这个年有味道，所以我们几个玩伴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最高兴。台上大人们有板有眼，一招一势，台下我们也不甘寂寞，三国戏是我们最喜欢的，那倒也不是因着专业的欣赏口味，而是我们觉得那些人都是大英雄豪杰。长青年龄最小，每次都是我们挑选完了角色，再由他挑，说是挑，实际上剩下哪个就挨他哪个，多的时候他都是旁观者，或是负责给我们制造场景,戏台上的那种烟雾蒙蒙的效果,在此时完全由长青一个人利用满地都有的黄土完成。一场戏下来,我们过年的新衣服也已风采不在。亮子酷爱张飞，为此还动用他父亲给他削了丈八长矛, 海朋是个有思想的人,他经常找一些智贤者来装扮，比如诸葛亮，还比如刘备都是他热衷的角色。有关关羽其人我是略知一二，其卓尔不群的武艺加上赤心忠义为我的首选。我们的戏也不外乎就是在漫天的尘土中大闹一番，手中挥舞的各式棍棒此时真若披荆斩棘的大刀阔斧，腾云驾雾，千军万马嘶奔，前方滔天巨浪，这些都阻挡不了我们胯下代表骏马的木棍。
说起这些，我和长青笑得又是一顿人仰马翻。长青说他只能在老家呆三天，工作忙，还要去给那边的朋友包括领导拜年，所以回来只是看看。本来也不想回来，可是每每到了年三十，好象是双腿指挥了大脑，不由得你说出自己的理由，就回到了属于我们梦中的这片领地，来看看老家的秦腔大戏开演了没有。这一年亮子和海朋都没有回来，我们揣摩着个中原委，谁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我们只是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碰了一下，把一大杯酒灌了下去，彼此分明感觉到顺喉咙而下的有太多的酸涩，电视中的陕西台正在热播秦之声，我们把眼光投向了此处，谁也不想让对方看到偷偷噙在眼角的泪水。
高中毕业后，亮子去了新疆学手艺，学的是车工，自己热情很高，到去年的时候已经出师了，电话里说到这些的时候，他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谈了自己的抱负，勾画出了自己美好的蓝图，目标是自己开店当老板，真正能象戏中的张飞那样叱咤风云，纵横天下，当然更少不了要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孝子。春节前他突然打电话说自己要结婚了，婚礼是在老家举行的，因为工作忙的缘故，我自己只是捎去了一份祝福，但互相许诺在春节好好的在闹一番。
海朋和亮子一样也在春节月余前就说好了要回来。他也一样去了新疆，不同的是他选择了去油田，按照他的智慧逻辑，石油是未来最重要的能源，所以在这方面的钱可能会好挣一点，一直以来他都是按照自己喜欢智者的判断理念决定自己的行动，并且常说自己有诸葛孔明的眼光，就这样在油田上一干就是好多年。
其实这么多年来虽然说天隔一方，但彼此的近况通过电话，再加上我们每年春节的群英会都是有所了解的，海朋一直做的是靠力气吃饭的伙计。他自己也越来越认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可是自己也还没有想好要去怎样有所突破。大年三十的上午我去了海朋家，和他父亲聊起了这个话题，老人家双鬓班白的头发，以及岁月那无情的刻刀的雕琢，没有压跨这个慈祥的老人，可说到孩子时他转过身，可能是怕院中家人听见，悄悄地多我说，海朋也一直没和家里联系，家里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到底作什么，这都已经是年三十了，还不见个人影子，估计今年春节恐怕是不回来了。我也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违心地大声说，海朋在哈密油田的一个技术学校上学，他崇尚诸葛孔明那样的智者，他要用知识武装头脑，末了，我说他可能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才回来光宗耀祖。老人家点点头同意了我的看法，我也相信这会是真的。
俗话说，三六九，出门走，人们都是想图个吉利。长青走的那天，我说好要去送送他，可是他不肯。还是象我们以前挑选角色一样，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我知道他如今也还是孑然一身，村头的戏台上秦腔大戏还没有开演，但是已能看到孤零零的几件道具东到西歪在台上。偶尔，近旁的几个孩子把不断燃放的烟花掷上了开阔的天空，象极了一簇簇山花，略带浓浓的火药味和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