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蹀躞于过去跟现在的边缘

蹀躞于过去跟现在的边缘 甘肃民乐一中 刘希国 （734500） 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漫步，一连走了好几个小时，每一步景致都不同，仿佛置身于风景迷人的山间，沿着蜿蜒小道前行。一个年轻人跪在人行道中央祈祷，离他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姑娘倚着树昏昏欲睡；有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边横穿大街，边比比划划，指挥着一支无形的乐队；一座喷泉的四周，几个泥瓦匠，正在吃午饭，假山上的细流轻轻的淌过他们饥饿的胃囊。丑陋的红色房屋，墙面上架着金属梯，那房子实在太丑；紧挨着便是一幢巨型的玻璃摩天大楼，再往后又是一座大厦，顶上是一座阿拉伯式小宫殿，有尖塔、游廊、和金色柱。
这样的梦，让我想到自己的过去。也是杂混并列着一些彼此不相关的人和事，现在看来就觉得那是一种非刻意的美，比如一座歌特式的大教堂或一座文艺复时的城市，未经任何谋划，许是一些丑陋的形态，可碰巧处在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环境中，突然之间便散发出一种魔力般的诗意来。
离家的时候,坚定的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离开,就绝不会去回忆那些往事,更不会写下任何东西去纪念它，因为文字只是用一种空虚换取另一种空虚。但是，我又怕忘记过去的自己是怎样度过一个人渺小而珍贵的这段生命的。
冬天的晚上照例黑的很早，等到教室熄了灯，合上书，静静的伏在课桌上，整理那些曾破碎的情事，便开始忧伤，如此的纯粹。那忽明忽暗的思绪，在日与夜的交界处埋伏。
一向的优异，放任了骄傲，那份自信，早已演变成了目空一切，正如阿任当初预言的一样。那一边是老师的谆谆告诫，这一边是听者藐藐；自那时，我开始沦为一名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也就自然而然的对学校心生厌恶。心情糟时，我可以逃课，然后做任何想做的事，引来埋案人的羡慕，也让老师们十分不解。这是我的生活，和其它人无关，所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就显得无谓了。
阿任说窗前的夜风可以带给我他的祝福，我应该可以嗅到幸福的味道，很不幸，除了寒气和离别，风中什么也没有被我感知，大概我在不知不觉中麻木了吧，说到阿任，A大哲学研究生，他的存在，让我的感性生活，更多了些理性的存在，即便他说过的那些让我有所感悟的话语是盗了弗洛伊德和苏格拉底的，也曾让我明朗过一时，也只能是一时，他就像是真的幻化成了夜风，没了踪影，有时明明可以感受得到，却看不到。
自己骗自己。
不否认他的消失让我失去了一个极好的倾诉对象，或者说，心灵上的依赖。那又能如何，事物的变化发展，注定是有个结束的，我只能在它经过的时候，留下回忆。就像我站在姥姥的坟前，静静的看那一方青冢，一块石碑，只能感到一种永不被磨灭的精气，留给后人的仅是永远的景仰，我久久的瞻仰着，思考这世界，竟是延续不断的离别和永恒不变的相隔。
我说自己是一只纸鸢，可以在遥远的白朵周围飘忽不定，向往那一种不切实际的自由，只可惜线还牵连着，挣脱不走，不等我感叹完，就招来狐朋狗友的骂声，说我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矫情了，明明就是一匹披人皮的狼，满脑子的不安份，野心跟那希特勒和小日本似的。从那时起，我知道他们其实不懂我许多，我是比较好满足的，只有一点点贪心，除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还要那花是纯白的玫瑰。
从那以后，大家唤我为狼。
狼总挑晴朗的天气带头逃课，然后一群人在街上无所事事一圈，就杀入网吧。狼伴们在狼身后围成一圈，看狼在AU的世界里，灭掉一个个挑战者，嚣张的挑衅强势家族，然后露一个得意的笑，狼伴们除了夸狼学习和游戏都很牛B，还会骂上一句，简直不是人，你他妈上辈子积了多少德，看你都得意成那啥啥啥了。狼越是被骂，越是笑的凶，狼知道她有让人望而不及的资本。
狼的人际网很广，奥班优生，叼烟的混混，学校和家庭的乖乖女，彻夜不归的网游玩家……混在这些人之间，总让狼分不清哪种场景更为真实，这时狼的生活，好像一杯迷惘与坚定混合，现实与理想并行的鸡尾酒，微呈醉态的眸子，洞悉一切世俗，却仍是步履匆艰。狼也说不清是如何结识这些人为友的，也许是狼的性格吧。总是那么随和，不具心机。
喘息在处处争优的教诲中，狼并不认为自己那些令人羡慕的光环有多么熠彩，透射的阳光下，狼明媚的笑容背后，隐忍着怎样的愁悴，是没人知道的，狼真的好累了，想要脱开这些捆着自己的规规矩矩，走自己的路。狼变得桀骜不驯。
和很多女孩一样，我也常常会有无关紧要的多愁善感，心中也一样会记挂那个帅气的脸上，唇线优美的弧度。经历了几次失败的恋爱，我才明白，爱情于我，如此的奢华，怎样的甜言蜜语与温柔，都蒙上了虚假的面纱，看清楚一切真相，便毅然决定放弃这一切无法担负责任的爱情游戏，重新回到狐朋狗友之中，平静的在生活中继续挣扎，这是预先被谅解了的，也是被卑鄙的许可了的。我不渴望爱情，这是真的。
沉溺在幸福之中，以为女子不离不弃的感情，足以支撑我勇敢的面对所有困苦，偶然间，真相裸在我面前，猝不及防，周围就更替成了枳棘榛榛的模样。没了鲜花盔甲的大将军，找不回他的快乐，怀疑和出卖，是可怕的武器，谋杀了真情。爱情给我失望，女子的感情还给了我刻骨铭心的伤痛。
是哪里错了，一错再错。
后来我常去阿超他们的排练室，是租来的地下室，阴暗狭小的过道里，有时会有刺鼻的尿骚味，很多管道在头顶交错，延伸到墙里。地下室的窗户开得比较高，新鲜的空气和不怎么强烈的阳光透进来，懒懒的铺在杂乱堆放的乐器上。每次我都一个人站在墙角，震耳的混音和撕心裂肺的吼声让整幢楼都在这摇滚的歇斯底里中摇摇晃晃，如此激烈的方式，心中反而平静异常，仿佛站在遥远的现实背后，灵魂在这里逃之夭夭，远离出卖和伤害，眼波澈滟，与人想望，也与自己对视，暗暗流泪，也不会被阿超他们发觉，这嘈杂的地域之中，阿超他们发泄愤怒，我发泄情感，各得其所。阿超把摇滚当作他的生命，不知道以后的岁月里，他会不会向现实低头，放弃这份生命，至少现在，他无法舍弃。我们还未完全长大，就目睹着生活中最黑暗和肮脏的一面，他们以人们不能接受的形象，承受唾弃和鄙视，不屑理会小女生看到他们的尖叫，在他们看来，落俗的人们看待摇滚只是流行和时尚，是不懂它的灵魂的，其实我也不懂，就像我不懂阿超后来会卖掉心爱的电吉，帮一个农村小女孩凑学费，他曾是那么不耻啃书本的人，曾是那么爱他的电吉。
溢出白色泡沫的酒杯散乱在吧台上，彩色幻灯在全场闪烁迷惑的红绿，穿透酒瓶影射诡异图案，酒女陪着露出黄牙的老男人掷骰子，侧台上的舞女妖冶的扭曲身体，引来不轨的目光，上下游走性感的线条，DJ放出挑衅的音乐，一次次让人群沸腾，满场尖叫，年轻人蹦出奇怪的姿势，整个慢摇吧里混杂着香烟和啤酒的气息，那些着浓艳妆的女人和着华丽装的男人，尽情享受这一切，可以感受到他们每一根神经都处在亢奋的状态，这就是所谓城市的夜生活，流尽血汗的物欲横流，平息斗志的歌舞升平，这就是最好的体现。云里雾里的逍遥，经时间的冲刷后露出虚伪的嘴脸。环视四周，近半是青春的眉目，我没有资格去鄙视他们空虚的灵魂，脆弱的孤独面前，大家都是无助的，谁都有权利在这里寻求这虚无的安慰，这种安慰是无法说得清楚的，心里明白这里没有真实可言，可仍不愿离开，即使被伤害，在这里是没有痛的。我们被引诱了。迷惑在其中。一起高声骂学校，骂社会主义，骂这世界，没有人反对，只有响应，在自我的年代里，我们尽情享受这自我。
实际上，我们是不懂却以为懂的年龄，喜欢肯定自己，也时时忘记自己。这样的氛围里，我们是不应沦陷的，而是该更好的面对现实。这一次，我想我们是对的，一起回到校园，渴望阳光肆意的生活。
回到课堂中，事实苍白在我们面前，乖乖学习的念头显得力不从心。没人会理解这些老师心目中的得意之生，是怎么包揽了有限的倒数名额，就连我们自己也难破了其中玄之又玄。明与暗中徘徊许久，才了解世界并不由我们说了算，我们还是要向生活妥协，在噩梦中等待梦醒的轻松和释然，别无它择。
我不得不说，生活结结实实的弄疼了我们。
我用最伤心的语言，在日记上写下消失在我生活中的名字，仔细的记下和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其实生活中总会有人离开，总会有新的面孔出现，不能固执的认为记下来，就可以留住什么，妈妈说不必计较太多得失，我还小，眼中不该有大人一样深沉忧郁的神态，这同样令我难过，过快的成熟是以过早的放弃甜美的童年时光为代价的，也讲不清，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是该庆幸还是哀伤，我为金鱼的死亡流泪，为朋友和自己流泪，真心的付出反过来把我伤害和出卖，有些人默默伴在左右为我祈祷，我却常常在无意中伤了他们的心，彼此欠下许多情债，然后轮回在被宣判结局是死亡的渺小生命里，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深深的道一声无奈，生活的忙碌和艰辛总迫使我们停下脚步回望来路，已然没有心境惊讶蝴蝶破蛹的伟大，没有心境计划自己的未来。
有时候我想，要离开这一切，找个温暖的地方重新开始，可身边又有许多放不下，从这也能看出，我并没有那份决绝。直到我们各自追问了一遍“我是谁”之后，各自回到圆的起点，好像经历了一场徒劳，背负了一些生命不能承受的轻与重，重新步入现实之中。
小A跟着老爸经商，小B去了另一个城市找自己，小C准备考播音主持，小D还做着去日本画漫画的梦……而我这次真的离开了，离开了故里的甜，继续完成学业，不管这个异地的人们是多么残酷，不管这个他乡的水土是多么不服，却能够重新放快脚步，机械在所谓的正轨之中，能够忍受，却没有麻木，能够多情，却不流于感伤，学会乐此不疲。我们各自向四面八方散去，不知道多年以后，会不会如歌中所唱的一样，成为陌生人。
这也是一个季节吧。
记忆之中，是泛旧的橘色，仿若旧日欢颜，再美，也隔却了时间的墙，永恒无法跨越，伽倻琴的幽幽，从那一年呜咽到现在，种种误会和伤害，早已涣然冰释，这些明媚过的忧伤，喑哑的暧昧，总是记不到许多，于今作回首，曾经的故事翻飞在眼帘间，竟被压缩在这一小截光阴里，像个没有开头和结尾的黑白片子，轮廓不清。一个个过往岁月中璀璨的名字，在此刻湮埋了光芒，仅留下手心的温度，暖着晶莹的泪珠，一滴滴洗去年少的沧桑。
原以为正视这些过往，需要很大的勇气，现在我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重新整理了一切以后，才觉得这顾虑多余。不必计较那些得失了，就算此刻没有酒味的醇香，也依然感到它是诗意的存在，这是我的华年，错的、痛的，都不后悔，毕竟还是有快乐的时光。
低头的瞬间，我发现脚下的路还没走完，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依然是秋末冬初，寒风里依然会有离别的味道，依然是那匹满是野心的狼。现在我寄住在诗般的回忆里，在回忆里实现着青春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