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温暖的雨夜

温暖的雨夜 　　晚饭过后，孩子下楼去玩了，我便一个人守着满屋子的宁静。这两天我有些不舒服，总是莫名的头痛，对疾病我总是各外敏感，我觉得我承受痛苦的能力似乎太弱。每当自己身体稍有不适的时候我就很佩服那写常年与疾病做斗争的人。 　　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了一个纯文学栏目，似乎点击率不是很高，可是每篇文章都有一个人是必回帖的。后来朋友才告诉我，他就是那个栏目的版主，是个残疾人，我的心里有一阵疼痛掠过。也许文字有时是疗伤的最好的良药，也是最暗淡的日子点亮生命的一点火光。多少残疾人都是在残缺的身体背后用文字完美了自己的人生。
　　后来我在QQ上把他加上了，在网上才看到了他的照片，他十五岁也应该是活到最狂妄的年龄青春被腰斩了，从此后再没有在阳光下欢快地走过一程，他在轮椅上一坐就是三十多年，何况轮椅上他都坐不直。别人写给他的文字里说，他书本离眼睛的距离不超过一尺，当钞票像水一样流走疾病乡沙石一样滞留的时候，他开始用文字擦亮他的生命，在自己的文字里寻找生命的慰藉，在别人的文字里得到灵魂的温暖，寂寞如水的光阴就从他的轮椅上悄无声息流走了，沉淀下的都是岁月的沧桑与生命的疼痛。 　　其实他每天都在网上，QQ整天挂着，所以很多时候，想到他就心里有隐隐的疼痛。那个论坛很冷清，我也偶尔发篇过去，想让自己的文字能稀释他的寂寞，很快就看到他简简单单的点评，我很少和他聊天，我一方面是很忙，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总怕自己惊醒他的寂寞，又怕自己的问话加深了他的落寞，我就说：“你最近好吗？”他总是相同的回答：“总这样啊。”接下来就是长长的沉默，我的心里便涌上了一种空落落的疼，我想再问点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那四个字里包含着人生所有的无奈与伤痛，那几个字也刺痛着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那一刻就庆幸自己虽然平平淡淡倒也健健康康，我就感觉健康是最基本的幸福也是最高层次的幸福。再到后来，我便不敢和他打招呼了，此刻他一定下线了，他和年迈的父母守着一屋子的冷清，又怎么打发这些寂寥的时光呢？ 　　我蜷缩在沙发上，想通过文字淡化我的疼痛，我看着池莉的散文集《熬至滴水成珠》，我喜欢她的文字，人生百态都从她的笔端缓缓流出，更喜欢看她的散文，点点滴滴的记忆里散发着人生的大智慧与独到的见解，提炼出的是一种文化的精髓，她的散文大气而浑然天成。如果每一个人都是一滴水珠，她就是一粒珍珠了，正如她言：熬成滴水成珠本身，对于人生来说，却实在是一个美好景象，是一个美好的修炼过程。她说，人生的春，天衣无缝，浑然大气，是先天的人生精华与后天的着意磨砺融会贯通了。用一种更加日常的话来说人生的春便是一种懂事。人生的春是煎熬出来的。有一种春是无法守候的，这便是人生的春。我喜欢她的独到与性灵。我也想，我的人生的春什么时候可以煎熬出来呢？在她的文字里，我放飞着思绪，也许自己一辈子都熬不出自己的春呢。 　　看了几页书，疼痛依旧在文字里跳跃，她的思想也流淌不到我的心里，我索性放下书，我把自己丢在这份冷清里，放任我的痛，吃了几片止痛的药，好像就没有什么作用。 　　过了一阵，我忽然听到外面雷声大作，我心头一紧，下午天气不是很好，可是我没有想到此刻会下雨，孩子还在楼下呢，他可是没有听到过如此大的雷声。我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心急如焚，孩子也该回来了。 　　过了几分钟，我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了，雷声依旧没有间断，我的思绪一下子明朗了，等待成了我的全部。我站在窗前，看雨水随意地飘洒，我专注地等待门铃声划破我厚厚的沉寂。这座小城，很少下这样大的雨。又等了一阵，我心里涌动着一阵一阵的慌乱，我匆匆忙忙换了鞋子，抓了一把伞就冲下楼去。 　　出了楼门，我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空中的雨水依旧在随意泼洒，地上到处是积水了。我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边跑一边寻找孩子的身影。孩子下午说他要去跳蹦蹦床，我就匆匆忙忙跑到小区附近的游乐场，可是游乐场空无一人，蹦蹦床上更是没有一个人影。我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傻了，那么大的雨孩子们也不可能跳蹦蹦床了。我的心就一下子赌满了忧虑与紧张。伴着雷声雨肆无忌惮地敲打着地上的一切，脚下已经到处是流水了。刚开始我还在灯光下选水少的地方跑，后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拖泥带水地跑，在小区周围漫无目的地找，可是就是没有孩子的影子。 　　小区的很多铺面都开着，铺子里的人都坐在门口赏雨。他们很多都认识我的孩子。我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药店、饭店、菜店，他们都说没有见过。我的心就像是被悬空提起，一种空洞的惧怕与疼痛像雨水一样淹没了我，我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在我的脸上肆意流淌，我觉得我几乎要崩溃了。我忽然又想到是不是我在找他的时候，他从另外一条路上回到家了，想到这里，我就疯了一样往家里跑，一路上还设想着孩子那焦急而无奈的模样。 　　我打开楼门，一边上楼一边喊，可是楼道里很安静，似乎一场暴雨让整个小区睡着了。到了门口依然没有孩子的身影，我又返回，等我拉开楼门，孩子像个小猫满身湿漉漉地温顺地站在门口准备按门铃。我看到孩子，心里所有的焦虑与怨恨焕然冰释了，我的泪水就汹涌而出了，我说：“下雨了，你怎么不知道回家，你不知道妈妈着急吗？”孩子看到我哭，一下子慌了，我在孩子面前很少流泪的，他低着头眼里是湿漉漉的纯真，怯生生地说：“妈妈，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刚下雨的时候，我躲到游乐场附近的一个楼道里，我怕雨淋湿我的衣服，可是等了好长时间雨越下越大，我又担心你着急，我又跑回来了，妈妈你不要生气了。” 　　听着孩子的理由，我的眼泪又来了，拥着孩子进了家门，我才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欢快流淌，孩子拿着毛巾给我擦着，湿漉漉的眼眸里写满了歉疚，我们都没有多说。我懂得孩子心里的感受。等我把衣服都换了走出卧室的时候，孩子端着一盆热水来了，他说：“妈妈，你洗个脚吧，你再别着凉了，你本来就感冒着。”那一刻，拥着孩子，心里热浪滔天，我想说：“宝贝，有你的这句话妈妈已经感觉好多了，再感冒一次有何妨？”可是我没有说出口。 　　晚上，等孩子睡了，头痛才一波一波掠过，也许雨中我冷落了疼痛，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灯下孩子那张生动而幸福的小脸，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和满足在悄悄蔓延。生命中自从有了他，我平添了许多劳累和牵挂，可是他给于我的远远大于我付出的，我活的那么具体那么坦然。孩子也许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也是我的生命里最杰出的作品了。 　　半夜里，我开始发烧，我轻轻拿掉放在我身上的孩子的小手，刚准备下床，孩子也醒了，他的满脸的睡眠里写满了忧虑，他说：“妈妈，你不要紧吧。”我说：“不要紧，妈妈有点发烧，我去找药去。”孩子说：“你去找药，我给你倒开水去。”说完孩子便下了床，看着孩子小小的身影端着水杯，心中的温暖一点点蔓延，那袅袅升起的热气都弥漫在我的心里了。 　　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我又想到了那个轮椅上的朋友，江南的小镇上雨水多，在这样飘雨的夜里，丝丝缕缕的雨水敲打着他的疼痛与无眠，还是给了他安安静静的纯净的睡眠呢？他也常常吃药，在如此潮湿的夜里谁给他倒水，让那杯水传递灵魂深处的温暖与呵护呢？也许只要白发苍苍的父母陪他一个又一个焦灼与苍白的夜晚吧。此刻，我感觉池莉笔下那生命里所谓的煎熬与春都似乎离我很遥远了，生命里只剩下下记忆走过的深深浅浅的脚印了，我希望我牵绊的每个人都在这样的雨夜里心灵深处开出一朵湿漉漉的幸福的花朵。看着孩子，我只是觉得这份世俗的温暖渗透我灵魂的空间，我知道我只是个渴望爱与温暖的凡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