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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人 生 需 从 容

2021-12-23叙事散文马霁鸿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许多有了点年纪的人,不会不熟悉一位老诗人的这番诗境,不少人还得益于它的启迪、濡染与熏陶,在崎岖艰辛甚或危难的人生途程中,将宽宽窄窄的步幅调适得坦荡洒脱,将阴阴晴晴的日子抚弄得自在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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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许多有了点年纪的人,不会不熟悉一位老诗人的这番诗境,不少人还得益于它的启迪、濡染与熏陶,在崎岖艰辛甚或危难的人生途程中,将宽宽窄窄的步幅调适得坦荡洒脱,将阴阴晴晴的日子抚弄得自在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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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飞渡中的劲松是从容的,放眼望一望自然界,在形形色色的“乱云”面前,不那么“劲”的大小生命,又何尝不具备一份从容。路边的小草,形象那么渺小,但依然活得那么豁达,扎根,抽茎,展叶,结籽,一步也不潦草地走完生命的全部过程。昙花所能拥有的“辉煌”时刻是那么短暂,但它从来也不沮丧,不焦躁,按部就班地萌芽,鼓蕾,积攒力量,将与上苍相约的生动时辰绽放得漂漂亮亮。还有蚕子,生命那么柔弱,却从不轻易放弃,在属于自己的晨昏里苦苦酝酿生命的精华,给世间献上一缕缕洁白,一丝丝温暖,为人们吐出“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千古咏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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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思想无情感的自然万物对待生命的从容“风度”,使我们油然而生敬佩之意。而在芸芸众生之中,历经坎坷却依然持有沉稳的心态,在人生道路上一步一从容,不断有所成就的那些“人华”,更使我们常常击节称叹。这里,想说说沈从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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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先生是我国新文学创作的先驱者之一,大文豪,西南联大的著名教授,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蜚声海内外,其文学创作上的成就,足以与那些诺贝尔奖获得者比肩。按说,以他在当代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完全可以叱咤风云,傲视群雄。但恰恰相反。纵观他的一生,从来都是那样沉静,娴雅,不动声色地走过一段又一段人生途程,正如老子所说“上善若水”(看他晚年的照片,人们看到的是一副宛如一位老太太一般安详而慈祥的面容)。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由于种种原因,他未再从事文学创作,转而进行中国古代文化的研究。在新的领域里,他一如既往地聚精会神,倾注心力,做出了卓越的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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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中,沈从文先生“理所当然”地成了“革命对象”,被整得死去活来。但他并没有因此趴下。有一次,他在北京东堂子胡同遇到侄儿黄永玉,还悄悄地对侄儿勉励道:“要从容啊!”这“从容”二字,何尝不是先生在当时磨难境况中留下的生命轨迹。有一次,斗争会结束后,他边撕着被人贴在衣裳后背上的写着“打倒反共文人沈从文!”的标语,边轻轻摇着头说:“这书法太不像话了,在我的背上贴这么蹩脚的书法,真难为情!他原应该好好练一练的!”又有一次,沈先生和黄永玉一起走过北京东城小羊胡同,忽然从厕所里传出演奏造反派歌曲的笛声,他不失时机地幽了一默,对黄永玉说:“你听,‘弦歌之声不绝于耳’啊!”“文革”中期,沈先生被安排到湖北咸宁干校劳动改造,所住的那里小地名叫做双溪。当时,先生身心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可他还有“闲情”对亲戚写信一抒:“这里周围都是荷花,灿烂极了,你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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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双溪,那可是个“愁窝子”。沈从文先生在这里却没有拾到那么多的愁。就在同来的不少人兀自叹息,悲怆,咒天怨地,顾影自怜的时候,先生清灯一盏,淡水半杯,兴味盎然地秉笔撰述,在身边毫无资料的情况下,凭着记忆写完了二十多万字的服装史。 ??也许有人会贬责沈先生是奴性入骨,逆来顺受,甘做牛马。我们则要说,沈先生有着对生命对生活的透彻领悟,在各种际遇面前表现出了大安详、大从容的极可宝贵的人生境界。也正是这样,连小学都未毕业的先生不但将每个日子过得自自在在,而且铸就了生命的辉煌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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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看到经历到,在自然界,春夏秋冬四季轮转,阴晴雨雪交替往还,草青草枯,水浊水清,不可能一直都是那么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看看我们人类,又有谁在自己的人生航线上是真正一帆风顺的呢?顺境与坦途是相对的,短暂的,困难与曲折是绝对的,长久的。我们希望人生途程顺利一点,但对沼泽险峰总得坦然面对,越过去,攀上去。总不能遇到坎坷磨难时便如蛇如蛙到了冬天一般缩进洞穴,冷藏起来,而待到春暖花开前途似锦之时才睁眼伸腰,迈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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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不能因为脸庞总要蒙尘而不每天都要洗它,不能因为身上总要生病而不医治已得之病,不能因为几十年以后总要辞世而懒得出生懒得成长。每个人来到世间,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每个人活在世上,好赖都要度过一生。那末,我们为何不从从容容地迎接并度过每个日子呢?荆棘密布也罢,鲜花簇拥也罢,艳阳高照也罢,乌云笼罩也罢,都能够做到“稳脚度年华”,扎扎实实地走过命运所设定的每一步途程。即使生命的火炬只剩下了一个炭头,也要让它散尽最后一缕热能。这样,我们无论业绩大小,成就高低,寿延长短,其一生无不具备了那种叫做“意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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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沈从文先生的样儿学过来三分五分,在“乱云飞渡”之中,不但写出一部事业上的“服装史”,同时也写出一部从容的心灵史,生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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