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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曾经的乡村】之二:3

2021-12-23叙事散文惊涛拍案

【曾经的乡村】之二:3文\惊涛拍案3、【纺车】寒冷的冬夜,窗外大风呼啸,屋里却暖洋洋的。饭后,昏暗的油灯下,我们都抢着占地方,好围在桌子边上写作业,但不论怎么抢,冲着炕的一边,却始终会留出一条光线通道,因为母亲要坐在炕边上纺线。我们刷刷翻……
【曾经的乡村】之二:3   文\惊涛拍案   3、【纺车】   寒冷的冬夜,窗外大风呼啸,屋里却暖洋洋的。饭后,昏暗的油灯下,我们都抢着占地方,好围在桌子边上写作业,但不论怎么抢,冲着炕的一边,却始终会留出一条光线通道,因为母亲要坐在炕边上纺线。我们刷刷翻书写字的声音和纺线车嗡嗡嗡的声音每天晚上都交织在一起,成为我少年时代温暖而持久的回忆。   我们家那架纺车年代好像很久了,所有的木架都变成漆黑了,只有小小的把手是淡黄而溜光锃亮的,露出木质的花纹,那是母亲一年年冬天用手摇动纺车摸出来的。   这个看起来又丑又笨的家伙,也并不是每家都有。它因此是母亲的挚爱,每次用完了,都小心地搬到西屋的木头箱子上。   纺车的结构很简单,整个看起来,是在丁字形木架上,安装了像自行车的两个轮盘,只不过一个巨大,一个更小。大轮盘是U字形框架,上端横着按了两头粗中间细的木轴,两端是伞骨一样的双辐条,都是木头的,辐条头上用线串连起来,把手连着轴,在框架外面,用手一摇,整个车轮就动起来;在U字形框架底部中间,丁字形平伸出一条长长的木板,有人的两臂长,头上再垂直按一块小木板,板上两端架上两块木卡座——卡座是用高粱杆子拧出来的,结实而光滑,锭杆就插两个卡座里——锭杆大约有两根筷子那么长,两头细中间粗,且中间刻了三道凹槽,中间的一道宽而浅,一条粗麻线将大车轮和这个浅凹槽连起来,两边的则比较深,是缠棉线的。用手摇动把手,就带动了锭杆飞速地旋转。   纺线前,需要把棉絮子一点点细细撕开,母亲用高粱挺杆——是高粱杆最上端长穗子的那节,砍掉穗子,又长又细又滑——将棉絮子一层层地擀上去,像擀面条一样,这叫布吉,把布吉的一头和锭杆深凹槽里栓着的一根麻线捻在一起,摇动纺线车,布吉就在转动中成了一根棉线,一圈圈地转到了锭杆上,直到最后形成一个大纺锤。等一个个的纺锤积攒够了,就可以拿去有织布机的人家,织成珍贵的棉布。而一床被里,要花费母亲整整一个冬天的熬夜。   纺线是个技术活,需要真正地做到一心二用,要用右手转动纺车,左手捏住布吉——是用手虚捏住,锭杆的转动,逐渐地就将布吉拧成了一根线,最关键的,是左手捏着布吉张弛有度,一会将布吉送到锭杆边上,一会要拉出来,手臂高高地向左上方抻出去,然后收回去,凑草锭杆尖上,这样反复收放,类同大鹏展翅。这动作看起来舒展、轻松好玩,但是连续地做下来,手臂就开始发酸发涨了。小时候我也学过,却始终无法纺出母亲那样的棉线来。   纺线主要是纺棉线。棉线需要棉花,雪白的开得肥嘟嘟的棉花,都送到棉站卖了,纺线用的都是过霜的、遭雨的和棉桃没有绽开的红棉花,这些棉花几乎都没有开出来,就像一朵没有绽开的花骨朵——这些棉桃通常是随棉柴一起运回家,依旧像长在地里一样,相互排架成一堵墙,暴晒,等干透了,就摘下来,晚上有时间再慢慢扒。   我们做完功课,就边听母亲讲从前的往事,边扒棉桃——先将棉桃上粘着的草叶和棉叶碎片摘下来,再将棉桃里面的棉花撕出来,絮子单独放着,母亲纺线用的就是这些絮子,而种籽则单独收集好,可以去换棉籽油。这种干透了的棉桃十分坚硬,时间长了会把手指头扒得露出血丝。但母亲讲的故事很吸引人,比如五八年发大水,六零年挨饿;比如姥爷当红军时,过蛇地的故事;又比如母亲年轻时种瓜的故事……可以说,我们所受的对人生、对世界的看法和为人处世的教育,大多数都是母亲在纺线车边上完成的。   这样的夜晚是温馨的,也是醉人的。昏黄的灯光下,炕上铺着棉被,炕烧得很热乎,我们坐在被窝里,每个人面前的棉被上都放着一簸箕棉桃,好像转眼间,棉桃就扒完了。母亲的眉开眼笑是对我们最好的奖励,于是再搓一簸箕。等这两簸箕棉桃扒完,即使我们还有兴致,母亲也坚决地让我们收拾收拾睡觉,因为明天我们还要上学。但通常我们一觉醒来,发现母亲的影子,还在一仰一俯地纺线。   偶尔,如果时间还早,母亲兴致很好,我们还可以享受到一顿丰美的夜宵——在炉子上烤地瓜、爆米花或者料豆——这个喷香的夜晚是如此的恬静、和美,在我们的想象里,这,就是最美满的生活了。   棉布柔软、贴身、舒服,是不可多得的好布料。听一位朋友说,有亲戚从东北来,点名要点棉布,他费了好大的周折,拐弯抹角才通过朋友,从邻县的村里买来,完全是手工的,上面有很多的接头,把亲戚激动得泪花都出来了。我听到很惊讶,因为,不用说织布机,就连我们家的那架纺线车,也消失多少年了。   顺便说一句,关于锭杆,一位老家在潍坊的朋友很奇怪这是种什么东西,引起他惊讶的,是有个同事,老家居然叫张锭杆,他说,一个村子叫这么个名字,真是怪哉。我仔细给他解释了什么叫锭杆之后,说这有什么?我们这里还有叫簸箕柳、篦子韩的呢。说白了,就是他们的老祖宗来建村时是铣锭杆的——锭杆的制作叫铣不叫做,听起来像用水洗出来的,而锭杆的光滑和细、润,的确和水有点相像——又因为姓张,这么叫,周围十里八乡的一说都知道,这是免费的宣传呢,比叫什么专业村强多了。而这簸箕张、篦子韩呢,也一样。   他思忖一番,连连说,对头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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