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乞丐与狗

　　　　　　　　　　《 乞丐与狗》
　　　　　　　　　　　　　
　　　　　　　　　　　文/李晓明 　　深秋的天空是灰蒙蒙的，象罩了层雾，似蒙了层纱；深秋的小山也是灰蒙蒙的，满山的杨树和槐树收起了夏日的盛装，灰褐色的枝干连成一片，好似为它穿上了越冬的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四季的交替，色彩的变幻，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来说，已经不那么敏感了。

　　我在匆忙中，感受着这即将淡去的秋的韵味。 　　不远处的山脚下，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老头吸引了我，不，不是他吸引了我，是他领着的狗吸引了我，确切地说，应该是他领着狗的那一幅并不协调的画面吸引了我。 　　他的外表也应当算大自然的保护色——油乎乎的灰黑色。离我不过两三米远，实在看不出那帽子、那脸、那衣裤原本是什么颜色，并非观察不细致，从头到脚，都象刷了一层厚厚的灰色的油漆，以至于都无法清晰地辨认他的五官。他的脸简直就是典型的一个自行车安座，还得是那种赛车的，因为很长，干瘪的两腮是向内凹陷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而他领着的却是一只干干净净、浑身雪白、一尘不染的家养宠物狗，是那种专供那些闲着没事、家庭条件又好的人家养着解闷的。一根小绳两头：一贫一贵，一灰一白，怎么能不令我好奇呢？ 　　我的眼前常常浮现着这一幕：数九寒冬，衣衫单薄，冻得哆里哆嗦的他，在垃圾箱旁发现了已经冻僵的这只小狗，他放下手中的棍子，放下刚捡到的一点破烂，轻轻地抱起它，摸了摸，还有口气，就解开原本也没有几个扣子的衣服，用自己的体温去捂它，帖着这冰冷的小东西，心都直打颤，简直就揪到一块儿了。路人们不解地投来异样的眼光，对于他来讲什么样的目光都无所谓。轻蔑的、嘲讽的、鄙夷的、不屑一顾的、厌恶的……他不善于思考。不知经历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快冻僵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从他的胸口发出了微弱而又清晰的声音，他打开抿着的衣襟，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感激地望着他，它不时地用舌头舔着他脏兮兮的胸口。他那向来没有表情的面孔，略过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从此，他有了个形影不离的伴。他会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也会用捡破烂换的钱给他的小狗买奢侈的火腿肠，当然是那种廉价的。日子就了，我们就常常会看到街上的那一幕。 　　我的耳畔有意无意地回响着路人的话：那狗是他大冬天翻垃圾箱时捡到的。养活自己都费劲，还整个累赘。卖了得了，还值俩儿钱…… 　　不清楚他是否听到了这些话，只知道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我依旧常常能在街上看到：他一手拿着根捡垃圾用的破棍子，一手领着毛茸茸的小白狗。 　　应该更正：说他是乞丐，太不公平，他从不向任何人乞讨，是靠捡垃圾为生。他深深陷入眼窝里的双眼也看不出有任何乞怜的目光。 　　 就是这样一个温饱尚成问题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丑陋、肮脏得我们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人他还在怜惜着、用自己仅有的力量爱护着、照顾着比他更弱小的生命。

　　我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有理由鄙视他吗？有资格怜悯他吗？我们这些丰衣足食的人,真的远比他富有吗?他那肮脏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多么干净的心啊!我们这些蔑视他的人,干净的外表下,是否还依然蕴藏着人类最原始的善良和同情? 　　哀莫大于心死！ 　　贫穷可能是他的悲哀，但他的胸膛中燃烧的东西，还可以为这个世界取暖。我仿佛看到了他那颗鲜活的、蓬勃跳动的心。向我们昭示着，已经渐渐离我们远去、却又常常被我们渴望的东西。 　　每每走过山脚时，都期待着能再看到他。我想看清那肮脏的外衣下是一个什么样的灵魂；我想看清那饱受贫困煎熬的心是怎样还保留着人性中可贵的善良；我想看清那麻木的表情下是否还有喜悦和哀伤。 　　我向远山望去，相信那里一定还有秋风没有挟去的一份绿意。 　　　　　　　　　　2006年11月6日
　　　　　　　　　　　　我声明此为本人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