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山居小记

　　　　　　　山居小记


　　忙中偷闲，于是几个人相约去山里小居。 　　车行三十里，再转山行十里，便是沂蒙山腹地的百花峪，百花峪，名字是很俗的，惟其俗，也才够形象。百花峪，原来的名字是布袋峪，顾名思义，就是形似狭长的口袋，也是很有意思的名字。它背靠蒙山主峰，一涧逶迤而下，夹岸是高高低低的山岭。既然是布袋峪，自然入口也就是出口了，小路是唯一的通道，山路恰如游丝，弯弯曲曲的，视野内时断时续的。走在路上，山重水复，但都不会有单调和重复的感觉，这里的确是个不单调的地方。 　 百花峪自然有花，漫山遍野的，泼辣的很。但我更喜欢这里的静，尽管这里有很多声音，有松涛，有水声，有鸟鸣，决无烦乱不堪的噪杂，是与众不同的静。

　 这里，苍山矗立，千峰竟上，有此起彼伏之势；群山环绕，峡谷幽深，有把辽阔逼仄成高远之感。 　 人在其间，如在井底，却也绝无憋闷之苦。你只要在山脊或在山谷，往往会听到突如其来的松涛，势若万马奔腾，挟天裹地一般，乍然听见，让人油然而生风雨飘摇之惶恐，但你只要稍稍心定，就知道声音虽然洪大，但绝无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了，那是人世间最纯净的声音了，没有一丝杂音，天地万物犹如突然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这样单一的声音和一个很大很大的人，犹如人在平视松涛，一个在观望，一个在奔流，似乎各自独立却又在相互纠缠。可等你完全静心下来时，人就如在那声音之下了，感觉到山风的吹拂，感觉到松涛在树上奔流而去，丝毫不再有挟裹之感，你完全成了一个静水下的沙砾，一切都突然变得那么安静，洪大的一切与你丝毫没有关系，真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了，这是不常有的感觉，但绝对是很美的境界。问问山民，他们就一句”树大招风“呢，话不多，就够你琢磨半天的，是啊，树大招风呢，何况在这树的海洋里呢？
　
　 有山自然就有水，更何况在这狭长而幽深的峪里呢。山里有很多谷地的，从山上拖下来，不紧不慢地样子，弯曲的那么自然随意。是谷地自然有水，却是不可以叫做小溪或小河的（它走出山里时才这样可以叫的），一般说来，你是看不见水的，入目的都是巨石，横七竖八地散落在随意弯曲的涧里，是巨石，但什么也不像，你要想找个象形的，很难，可都是白白的颜色，很洁净的样子。少见小石头，巨石下往往是白的沙砾，一般也不长杂草的。要找水，需要在巨石间找的，需要细心地去听。巨石往往把那细如银丝的流水割断。有时傍着巨石的是一泓清水，静静的，没有流淌的声音，清清的，如同没有水一样，也少游鱼，偶尔的惊动，会有一两只小虾蹦几下，才会搅得静水皱了眉头散了光影。让你感觉你站在水边都是有些多余的。 　 美妙的事情是坐在巨石上，闭眼去听那水声，幔慢滤去那松涛，忽略那偶尔的鸟叫，甚至几个外来人略带夸张的惊喜之声，你会听到水在积聚的声音，是细微的丁冬丁冬声，那么有节奏，那么有耐心。此时你心如鼓，水滴就是那轻轻的鼓槌，只有心在丁冬丁冬地颤动。可巧时，你要坐在地势有落差的地方，又逢雨过天晴的时候，水声是另外一味道，有激越的奔流，有跌落时如同青花瓷器破碎的清脆悠扬，有争相喧哗的拥挤，都搀杂在一起，全然一个声音，又似乎是几种声音各自在响，让你分不清楚也说不清楚的，却没有乱的感觉，是纯粹的水声。 　 月夜听水更美，那是不需要什么的，只要有颗心就可以。在水声四起的静夜，在一个巨大的黑幕布之下，心底会流淌出至清至纯的音符，她们在草丛里聚集，她们在巨石间交流，它们在毫不犹豫地跌落，敲响了夜的深沉，妩媚了夜的容颜，然后在薄霭轻笼的夜色中迷散开来。 　 有山有水的地方就有树，有树就有鸟儿，因此这里就成了鸟的天堂。既有筑巢于绝壁之上盘旋于天际的苍鹰，也有穿梭于花丛眠于石缝的小若手指的鸟儿，没有名字的，没有人注意给它名字的一种鸟儿。这里少有群鸟合唱的，几乎未曾听说过，大多是飞翔中的几声鸣叫，划破天空的是倏忽而去的影子，唤起山谷的是清脆的鸟鸣，感觉空旷的是三三两两的外来人，你几乎无法分辨是什么鸟儿的叫声，也没有多少人去分辨的，偶尔的鸟鸣只会短暂地引起游客的注意，山民是几乎不在意的，如同没听见一般。我在和一老汉交谈时，他说“不过才有几十种鸟叫嘛”。那个”不过才“的词语不是他在炫耀，他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呢，我知道他们的。那是相处已久的一种淡然，是生活里从没缺少的一种自然存在。 　 这里的小山村，零零落落的；干干净净的小院子，更是散落在山坡上的，几乎没有隔墙而居的人家，所有的院子一律没有围墙，山就是家的围墙。这里是不错的地方，但愿一直保留着，让后人可以在这里找得到唐诗宋词，找到陶渊明和王维。 　　 走了走，看了看，住了几日，于是下山去，下山十里，再转车行三十里，就是很大的一个城镇，很繁华，也是很噪杂的地方。走进了滚滚红尘，又要四处奔波生活了。

其实生活就这样，有激流才有静静的深潭，有忙碌也才知道悠闲的可贵。噪杂和宁静相隔不远，就在一心之间，可这一心的距离并非容易跨越的。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