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的灵魂穿过那些庄稼——苞谷(5)
2021-12-23抒情散文言子
我的灵魂穿过那些庄稼——苞谷(5)苞 谷言子苞谷诱人的色彩,是一个夏季的阳光赋予它的。苍老了的苞谷才有那种太阳的金黄。在川南老家扳苞谷一般是在农业的七月,连绵起伏的丘陵上是连绵起伏的苞谷林。我母亲在这个季节起得很早,头不梳脸不洗背上一个大……
我的灵魂穿过那些庄稼——苞谷(5)
苞 谷
言子
苞谷诱人的色彩,是一个夏季的阳光赋予它的。 苍老了的苞谷才有那种太阳的金黄。在川南老家扳苞谷一般是在农业的七月,连绵起伏的丘陵上是连绵起伏的苞谷林。我母亲在这个季节起得很早,头不梳脸不洗背上一个大背篼去后边的坡上扳苞谷。清晨的露珠扫着她的双脚和裤腿,一背苞谷扳回来,半个裤腿都是湿的。最痛苦的是钻苞谷林,庄稼人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那些有着刀刃一样的苞谷叶对他们有着什么样的伤害。丰收带给他们的喜悦让他们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肉体,有哪个庄稼人为了庄稼顾惜过自己的肉体?那些小刀一样的苞谷叶,不停地划在母亲的手上、脸上,没有一个母亲会去顾及自己的脸和手,也没有一个父亲会去顾及这些,他们要顾及的是苞谷,每一苞苞谷都比他们的每一寸皮肤重要,他们扳得仔细,从来不漏掉一苞。从苞谷林出来,母亲的脸上手上净是苞谷叶划的伤痕,又痒又疼,好几天才消失。即使是清晨,母亲也是大汗淋漓,汗珠像野草上的露珠一样挂满双颊,一颗一颗滴落衣襟上,背心上水淋过一样。我母亲这时背着一背篼苞谷走进场坝,完全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妇人。她把苞谷倒进场坝,又上坡钻进了苞谷林,直到九点多钟,我母亲才放下背篼,开始洗脸梳头吃饭,脸上是汗水浸润过的红润。吃完饭,母亲还要上坡扳两背苞谷,然后我们就坐在场坝或是屋檐下撕苞谷叶。撕苞谷比扳苞谷容易多了,要不了多久,宽大的场坝上晒满了苞谷,七月的阳光从天空直冲冲照下来,无遮无拦,一两天的时间就把这些苞谷晒得没有了一丝水气,放过三五年也不会长虫发霉。母亲喜欢这样的毒日。黄昏收苞谷时太阳的热烈舔着苞谷和场坝,炙热又烫手。我们把苞谷一筐一筐收进屋,第二天又晒出来。这种劳作琐碎又愉快,艰辛又平凡,一生的岁月都是为了庄稼。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每天不能缺少,但在他眼里又一钱不值的庄稼。 苞谷和红苕一样,只有在特殊年代才显示出它的特殊价值。 那时为了节约大米,为了度过艰难的日子,我们很少吃一顿纯粹的白干饭,干饭里掺了苞谷面。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掺了苞谷面的大米饭比白干饭香,从营养学上看是比较养身的。那时不是为了营养,是为了把年年缺粮的日子对付过去。现在的城市人在吃上讲究营养,苞谷的价格和普通大米的价格一样。那时连城市人都不喜欢吃苞谷,每月的供应粮要搭三分之一的苞谷粉。乡下人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缺粮的人家四处借粮,大米是借不到的,借的都是苞谷,等打了谷子,还人家的大米。我家没有借过粮,但也吃了不少苞谷面。别人吃苞谷糊糊度过饥荒,我家是把苞谷面掺进大米,实在不行就是青菜稀饭,每天只吃两顿,晚上空着肚子睡觉。现在我家每年要收几亩地的苞谷,老苞谷我父母是不吃的,都磨成了粉喂猪,养的那些猪都是苞谷催肥的。 不知我的父母现在吃不吃嫩苞谷和嫩苞谷粑,他们要忙着干农活,恐怕没有工夫弄来吃。 对嫩苞谷的钟爱,不止我一个人。 那时吃嫩苞谷很少煮,想吃了从坡上扳几苞回来,烧锅时丢进柴灶,那些苞谷慢慢的就被柴灰烤黄烤熟,比什么都香都诱人。现在再也吃不到烧苞谷,吃的都是用天然气和电饭煲煮熟的嫩苞谷。那时经常吃嫩苞谷粑,青绿色苞谷叶包裹,做一次要吃几顿。有时为了改善一下生活,磨出来的苞谷浆放了糖精用菜油煎,味道和色彩都比蒸出来的好。我外婆煎过,我的四姐也煎过,而我,吃过没做过。对于我,那是世上的美味佳肴,就像红苕饼南瓜饼高粱饼都是世上的美味佳肴,这一生我都钟爱它们。也许因为我是个乡下人,是个布衣,美味可口的东西往往不是山珍海味,是那些最普通最家常最简朴的食物。 背了嫩苞谷的苞谷秆,是庄稼中最粗壮最挺拔的,一块块苞谷地连成林,美丽无比壮阔无比,那些尖刀一样的叶子,摇曳着生命的希望,温柔又有韧性。在苞谷林穿越,是在岁月的褶皱里穿越,土地和生命的色彩,就那样在四季变幻。
苞谷诱人的色彩,是一个夏季的阳光赋予它的。 苍老了的苞谷才有那种太阳的金黄。在川南老家扳苞谷一般是在农业的七月,连绵起伏的丘陵上是连绵起伏的苞谷林。我母亲在这个季节起得很早,头不梳脸不洗背上一个大背篼去后边的坡上扳苞谷。清晨的露珠扫着她的双脚和裤腿,一背苞谷扳回来,半个裤腿都是湿的。最痛苦的是钻苞谷林,庄稼人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那些有着刀刃一样的苞谷叶对他们有着什么样的伤害。丰收带给他们的喜悦让他们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肉体,有哪个庄稼人为了庄稼顾惜过自己的肉体?那些小刀一样的苞谷叶,不停地划在母亲的手上、脸上,没有一个母亲会去顾及自己的脸和手,也没有一个父亲会去顾及这些,他们要顾及的是苞谷,每一苞苞谷都比他们的每一寸皮肤重要,他们扳得仔细,从来不漏掉一苞。从苞谷林出来,母亲的脸上手上净是苞谷叶划的伤痕,又痒又疼,好几天才消失。即使是清晨,母亲也是大汗淋漓,汗珠像野草上的露珠一样挂满双颊,一颗一颗滴落衣襟上,背心上水淋过一样。我母亲这时背着一背篼苞谷走进场坝,完全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妇人。她把苞谷倒进场坝,又上坡钻进了苞谷林,直到九点多钟,我母亲才放下背篼,开始洗脸梳头吃饭,脸上是汗水浸润过的红润。吃完饭,母亲还要上坡扳两背苞谷,然后我们就坐在场坝或是屋檐下撕苞谷叶。撕苞谷比扳苞谷容易多了,要不了多久,宽大的场坝上晒满了苞谷,七月的阳光从天空直冲冲照下来,无遮无拦,一两天的时间就把这些苞谷晒得没有了一丝水气,放过三五年也不会长虫发霉。母亲喜欢这样的毒日。黄昏收苞谷时太阳的热烈舔着苞谷和场坝,炙热又烫手。我们把苞谷一筐一筐收进屋,第二天又晒出来。这种劳作琐碎又愉快,艰辛又平凡,一生的岁月都是为了庄稼。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每天不能缺少,但在他眼里又一钱不值的庄稼。 苞谷和红苕一样,只有在特殊年代才显示出它的特殊价值。 那时为了节约大米,为了度过艰难的日子,我们很少吃一顿纯粹的白干饭,干饭里掺了苞谷面。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掺了苞谷面的大米饭比白干饭香,从营养学上看是比较养身的。那时不是为了营养,是为了把年年缺粮的日子对付过去。现在的城市人在吃上讲究营养,苞谷的价格和普通大米的价格一样。那时连城市人都不喜欢吃苞谷,每月的供应粮要搭三分之一的苞谷粉。乡下人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缺粮的人家四处借粮,大米是借不到的,借的都是苞谷,等打了谷子,还人家的大米。我家没有借过粮,但也吃了不少苞谷面。别人吃苞谷糊糊度过饥荒,我家是把苞谷面掺进大米,实在不行就是青菜稀饭,每天只吃两顿,晚上空着肚子睡觉。现在我家每年要收几亩地的苞谷,老苞谷我父母是不吃的,都磨成了粉喂猪,养的那些猪都是苞谷催肥的。 不知我的父母现在吃不吃嫩苞谷和嫩苞谷粑,他们要忙着干农活,恐怕没有工夫弄来吃。 对嫩苞谷的钟爱,不止我一个人。 那时吃嫩苞谷很少煮,想吃了从坡上扳几苞回来,烧锅时丢进柴灶,那些苞谷慢慢的就被柴灰烤黄烤熟,比什么都香都诱人。现在再也吃不到烧苞谷,吃的都是用天然气和电饭煲煮熟的嫩苞谷。那时经常吃嫩苞谷粑,青绿色苞谷叶包裹,做一次要吃几顿。有时为了改善一下生活,磨出来的苞谷浆放了糖精用菜油煎,味道和色彩都比蒸出来的好。我外婆煎过,我的四姐也煎过,而我,吃过没做过。对于我,那是世上的美味佳肴,就像红苕饼南瓜饼高粱饼都是世上的美味佳肴,这一生我都钟爱它们。也许因为我是个乡下人,是个布衣,美味可口的东西往往不是山珍海味,是那些最普通最家常最简朴的食物。 背了嫩苞谷的苞谷秆,是庄稼中最粗壮最挺拔的,一块块苞谷地连成林,美丽无比壮阔无比,那些尖刀一样的叶子,摇曳着生命的希望,温柔又有韧性。在苞谷林穿越,是在岁月的褶皱里穿越,土地和生命的色彩,就那样在四季变幻。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