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这边风景那边雨

　　　　　　　　　　　　　　这边风景那边雨 　　　风再次从远方来飘落在我故乡的头顶．因着风的亲吻和拥抱，矜持了很久的油菜花迸发出隐忍了很久的热情吐出一地灿烂的金黄．岁月的尘埃四处的飘荡，那些远的、近的、活着的、离去的全涌在心头。一切起于油菜也伤于油菜，终于凝结了很久的心伤也又一次铺天盖地的开放，似一颗流不出的泪久久的悬于心间。假如你已经欣赏过油菜花的美丽，那么请做片刻的停留。你看，我脸上的泪痕也已风干，就让我说一段往事给你听。 　　太阳欢呼着挂在高空歇斯底里的挥发它的热情。在那一片金黄的旷野里，油菜花漫过母亲的腰际，白色的围巾像一只爬行的蜗牛寂寞疲惫的行走。母亲顶着这份炎热，干燥的手左面右面，前面后面的将疯狂生长的杂草吃力的拔出去，汗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滴在菜花的蕊中，在扔草的瞬间，用胳膊擦一把汗继续前行。这一地的菜花是母亲的希望，是我们全家的主要生活来源。母亲在地里总自言自语，她用自己的方式计算着收成。照这样的丰收，照往年的价格，这些菜花可以变成多少人民币？能还去对少的债务？能否有一点余留？能否给家里人添一件新衣？为了她的女儿过的更好一些，为了这个家让贫穷让拮据离的更远一点，母亲披星带月的劳作，把年轻把汗水全部交付给这一块又一块的黄土地。我在年轮的旋转里长大，母亲在年轮的旋转里老去，年年岁岁的劳作，母亲守着这旷世的美丽何曾有闲情有闲心欣赏菜花的美丽轻嗅菜花的芳香？除了挥汗如雨还有什么？ 　　 看着眼前这一望无边的油菜地，眼里烟雨迷漫。这里离我的家尽管很远，但这里依然留有我母亲的足迹。那一年，我刚上初中，上天给了我们家很多的天灾人祸。那时，这里的油菜刚刚出地，这里的人便开着大卡车，来我的家乡雇佣锄草的人。毋痈置疑，母亲便是第一个要去的。天还没有亮，车已在村口敲起了“警钟”。母亲什么也不吃，装几个馒头，拿一杯开水匆匆的离去。天快黑的时候，我领着妹妹就站在村口等那辆拉走我母亲的卡车。看着黑暗中蜂涌而下 的人群，真怕挤坏了我瘦弱的母亲，焦急的喊。母亲跳下车，一手牵一个疲惫的走。心疼的看着母亲早生的华发却无力可帮。在昏暗的灯光下，母亲从贴衣口袋取出她用苦力挣来的邹巴巴的十五块钱，喜悦的交给我作为我一周的生活费。我不愿接，不忍接，这是母亲的血汗啊！长长的日子里，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流着长长的汗，走的时候不见太阳，来的时候不见太阳，这份艰辛谁晓的？我掩面而泣，母亲则爱怜的骂我：“没出息的丫头庄稼人不干活干啥去？你好好学习争气，这点苦怕啥？”每想起来都是揪心的痛。母亲没生下儿子，在家族里总低人一等。逢婚丧嫁娶，母亲总干最脏的活，最累的活，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看着其他婶子悠闲的聊天，小小的心便充满怨恨。母亲把所有的希望寄在我的身上，可我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终是将母亲辜负了！ 　　 悠悠岁月，长长的河。父亲墓地的那一片油菜也已开出灿烂的金黄。您曾经是那样的喜欢油菜，那来去的蜂蝶，那百转千回的日出日落可否温暖您凄凉的魂魄？美丽的菜花，你可否美丽你主人难言的心事？三年了，三年的花开花落，三度的风雨轮回，在遥远的天国，你可否娶到您像今生这样的妻？生出像您今生这样的女儿？在我漫长艰辛的岁月里，您在天堂可否明白我锥心刺骨的思念？在病痛缠身的时候，半夜里高烧置我于昏迷，一个人被自己的胡言乱语所惊醒，挣扎着坐起来捂住疼痛的胃，流着泪轻呼三年没有呼唤过的言语：“爹，爹------”一遍又一遍，天也无言，风也无言，迷迷糊糊的喊到天亮，魂魄终也不曾入梦来！油菜花啊我不能看的美，七月啊我不堪回首的季节！恨别鸟惊心！那一天，那一秒烙满了我的身心，即使到了我暮色之时，到了我赴黄泉之时，也终是我不能释怀的伤心。那天，没有任何的预兆，您抛下我们母女远赴天堂。按故乡的习俗，您闭目于他乡，是不能进村的，更不能进坟。病房的门口，没人理睬抱头痛哭的母女，只是亲人门谈虎色变的争论，一地破碎的心被所谓亲人的争论淹没在万千的风雪中。恨不为儿男！父亲，落叶归根，您一生桃李满天下，女儿怎忍心您魂魄无家可归，漂流于四海？母亲拉着我和妹妹的手跪在他们的面前，哭着乞求着，仍被剧烈的反抗，父亲您此刻还尸骨未寒，您看树到猢狲散啊！终是母亲以死相逼，才制止了这场争论，也许是孤儿寡母的眼泪感动了他们成全了我们的心愿。为父亲穿好衣服，在衣袖上扎上液体，我们被严重的警告：“不许哭，回家半小时再哭。”我们感激的受宠若惊的点着头。父亲就这样以还有最后一口气的形式拉回家。院子里围满看望的人，半小时，漫长如一世。我蹲在菜园里，咬着嘴唇，浑身发抖，将父亲种下的菜撕扯的满地狼藉，十指使劲的扣着地。父亲是为我而亡，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为我熬尽了最后的一滴心血，终是油尽灯灭。面对母亲，面对妹妹，面对耋耄之年的爷爷奶奶，面对父亲的兄弟姐妹，我是一个千古的罪人！母亲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将一个事实宣告。一口气憋在胸口，终出不来，醒来的时候，嘴唇上鲜血不断的溢出，十指也已鲜血淋淋。我刚满周岁的孩子像一个脏脏的小老鼠贴在我的身上，悄悄的哭。父亲没有儿子，我便以长子的身份为父亲日夜守陵。看父亲遗容的人，我替他们掀起盖住父亲脸的红布，揭一次我休克一次。亲人都知道我有体外性休克的毛病，可谁也拉不起长跪的我。按风俗，我必须以已出嫁女儿的方式为父亲吊孝。那天，天下着雨，到了村口，朋友们替我展开挽帘，摆出我的祭奠品。做不上孝服，只好把七尺白布披在身上，三尺白布顶在头上。天在哭，我在哭，父亲的亡魂在哭，路人陪着我哭。一步一步流出来的是泪，呕出来的是心。父亲下葬的那一天，我拉住绳索不让抬棺的人走，不能走，这一走我将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了。从此以后，在炎凉的世态里，谁会像父亲一样在村口等我？谁又会送我到村口？谁给我送来一句温暖，谁为我背负苦难为我撑起一片蓝天？抬棺的人一步也不停的走，任我摔倒了再爬起来。恨不为儿男背父亲上路！村人拉住我不让我前行，墓地是不让女人去的，倔强的我一步不停的走，流着泪的眼只盯着前方。哀莫大于心死，父亲死了我心死了还有什么顾及的害怕的？他们看着我一身的孝服，一身的泥，一脸的泪，嘴唇上的血和十指的伤再不敢拦我，流着泪说：去吧，让她去吧！答应抬棺的人，停在墓地的附近，可就在棺木悬在墓穴的瞬间，不顾一切的跑过去跳进墓穴，震耳的责骂也不管了。父亲我知道您是不会怪我的，只求您别心疼，不能让您瞑目的女儿既是受到祖宗的神灵的惩罚也无所谓。我要给您适适，看你的“家”可否合适，可否温暖。平躺的瞬间泪如血涌。父亲您放心的去吧，您女儿二十二岁赢弱的肩头能撑起这一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人生最大的悲痛生离死别我都已经历，还有什么让您女儿不能背负的？还能有什么让您女儿害怕的？ 　　 您的墓地只能也只有选在您劳作了一生的那一块地里，您“睡”下的那一刻，您播下的油菜花正灿烂的开放出一片丰收的祥合。您喜欢油菜，三年了我们每年都在您的身边播下油菜，您守着一地的金黄，守着芬芳您就不会寂寞了。这是一个绵绵的雨季，您的坟茔一定被雨水冲的破烂不堪。父亲，您等着我，在收割的季节，我收给您满满的丰收，满满的希望，有这些丰收您放不下的亲人会过的很好。我把你的家园再好好的整理一番，拿一瓶酒，带着满腹的千言万语，带着日夜兼程的思念，带着长夜里涌在眼底里满满的泪去与你在芳草香里话丰收，去心祭您，酒入愁肠，化作思亲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