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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最难熬的那一夜

2021-12-23叙事散文汪彤
那一夜是我们全家最难熬的一晚。妈妈说从早上六点起床就再也没有合眼,已经过去30个小时了。爸爸说他整夜没睡,在屋子里来回渡步,抽了一盒子烟。弟弟沙哑着声音,他的情绪低落的到了极点,电话里他无奈而又烦躁。我也失眠了一夜,一直守候一个消息的到了。……
  那一夜是我们全家最难熬的一晚。妈妈说从早上六点起床就再也没有合眼,已经过去30个小时了。爸爸说他整夜没睡,在屋子里来回渡步,抽了一盒子烟。弟弟沙哑着声音,他的情绪低落的到了极点,电话里他无奈而又烦躁。我也失眠了一夜,一直守候一个消息的到了。而那个消息是那么难以捕捉,它的发生是那么难以预测,是能让人产生瞬间的快乐和瞬间莫大悲哀的那种让人守候时束手无策的事情。最难熬的是她,那个备受折磨,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今天的她是我们全家守候的中心。

  下午六点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我又得了一笔稿费。每次我都会把自己艰辛爬格子得来的成绩马上向爸妈汇报,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鼓励,也给他们带来一些欢乐,他们是真正知道我怎样艰难的慢慢成长起来的,他们也是真正能理解我的人。然而,今天妈妈接到我的电话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她说要去医院,让我别写了,注意身体,过好自己的日子。今天她的反常我是可以理解的。可我心中一阵阵紧张,甚至心跳加快,不是因为妈妈说的那些话,而是在今天,我们这个家族将要诞生一个新的生命。这个生命的到了,让我突然很紧张。甚至给弟弟拨电话的手有些颤抖,甚至一次一次把电话号码拨错。不知自己这样很突然的情绪将预示着什么,我一点都不敢往深处想。和弟弟通话的时候,我倒是装作很轻松的口气,强迫自己用很平静的心情听弟弟说:“丽萍在发烧,怎么办?”

  “大夫怎么说的?”我追问

  “大夫说可能感冒了,可是这几天一直都好好的。”弟弟声音低沉的快听不见了。

  “可能是感冒了,别太紧张……我那时候也发烧。”我哼哼着,最后的一句话好像不是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真的吗”弟弟好像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理由安慰自己,我也为自己说了这样一个慌话,能让弟弟平静而感到一些欣慰。

  匆匆挂了电话,又拨通另一个。我但愿自己生育的时候曾经也发过烧,那是一个即将临产的妇女,偶然都曾经历过的事情,但这只是个幻想,是安慰弟弟的时候,编造来顺便安慰自己的。

  电话那边的好友对生死病痛的事经历的太多。每次头疼脑热实在无法自己处理的时候,就会拨通她的电话。而她从来都是那么耐心、热心的下了班,手里拿了药就来帮我解决,我想这就是真正所谓的朋友吧。

  她肯定了发烧的结果是感冒引起的。她说给产妇用药一般不会引起发烧,她要我把自己曾今临产的经验介绍给弟媳妇,要我多给一些安慰和鼓励。而我胆怯的拿不出一点点勇气给那个正在尝受非人痛苦的可怜的人。我想了好久,甚至临时从网上查阅了一些关于生育的知识背下来。电话接通的时候,正好弟媳妇一个疼痛期刚刚结束。我把刚背下来的东西用自己的话向她述说了一遍。我的紧张,她也许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她始终安静的听着,嘴里“嗯”着,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我告诉她最多的是咬紧牙关忍住,好好的和医生配合。

  不知怎样结束自己的自言自语,说到最后听到她又一次疼痛来临的时候,我赶紧挂断了电话。泪水已经从脸上滴到了电话上,而我说话的时候却一直是微笑着的声音。我想了很多,我想如果不是弟弟的爱人,随便一个让我听到疼痛呻吟的女人,我的泪水也会留下来,我也会为她的疼痛而痛苦。那种痛苦是我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疼痛,可我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在生活中我已经养成一个习惯,不快乐的,赶快把它忘掉;快乐的,好的永远记住,一遍一遍在记忆里抚摸它们,让自己微笑。

  而这一次,这个我等待结果的难熬的夜里,我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许多过去,是快乐的和不快乐的揉和在一起的记忆。这个夜里我想起最多的是弟弟。记得那时孩子两个月的时候,弟弟来了,他大学放假没有回家,直接来看我。当我开门迎接弟弟时,他的眼睛专注的在我的脸停顿了一下,马上就移开了,他的心软,他不忍心看我。

  自从他来,每天早上,当我醒来哄孩子的声音慢慢升起的时候,他就开门来抱孩子。他一米八的大个头,孩子在他的长臂弯里,象是荡在宽敞的摇篮里,而这时客厅里的音乐早已轻声在伴奏了,弟弟一边微笑着和孩子说悄悄话,一边在一曲“茉莉花”中轻轻摇着舞步。早饭已经在餐桌上冒着热气,我洗漱完喝着温热的汤,侧脸看弟弟抱着孩子跳舞。那样的日子,太阳天天都是明媚的闪着光,沐浴在我红苹果一样的脸上。等我吃完早点喂孩子的时候,弟弟又在音乐中忙碌的扫地、拖地、收拾屋子,我和他都喜欢在音乐中干活,这个习惯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改变。

  有弟弟陪伴的那一个月,他变着花样给我做最拿手的饭菜。记得最喜欢吃的是他做的羊肉面片子。小面片那么圆,那么小,羊肉汤清清淡淡的散发着香气。那个时候,我总是睡不够觉,那么喜欢孩子的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却象看到了冤家,烦躁的不由自己。中午弟弟总是抢先哄孩子睡。孩子安静下来,他让我去另一间屋子一个人睡,他来看护孩子。当我痛快的睡了一觉,起来站在卧室门口,看到弟弟把孩子横放在大床上有一米阳光的地方,让孩子在太阳光里安详的睡。他则搬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端详的一直盯着孩子看,孩子睡的不舒服快要醒来时,他就轻轻拍拍,孩子有了安全感又睡了过去,他就这样耐心的守着下一个时刻将要醒来哭闹的宝贝,他就这样为我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度过了一个中午又一个中午。

  一个假期很快过去,弟弟要离开我去上学。我送他到门口时,他不让我出去,他说楼口风大,别送了。我的两滴眼泪从眼角轻轻淌下来,弟弟一边咧嘴微笑着说:“哭什么……”一边用两只手的大拇指摁住我淌下的两颗泪,轻轻往脸颊两边抹去。“好了别哭了……”弟弟转身出门,顺手轻轻带上了门。而我面对着已经关闭门,眼泪汩汩的往下流。泪水滴在怀里孩子的脸上,嘴上,孩子用嘴巴舔那咸涩的味道。有一滴泪,滴在孩子眼睛附近,溅起的小水花惊的他的眼睛使劲眨了几下。弟弟来的时候听爸爸说我情绪不好,每次打电话都哭,象产后抑郁证。弟弟来的这些日子,我一次都没有流过泪,弟弟走了,我的抑郁证又开始了。

  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困乏了,过去的往事把我等待那个消息紧张的情绪冲淡了,就在我要睡过去的时候电话铃响起来了,我慌张的接通,弟弟兴奋的声音说:“生了!姐。五点过一分生的。”

  “丽萍好吗?男孩还是女孩?”我好像要确认这个漫长消息的性别一样兴奋的问

  “好!男孩!”弟弟停顿了一下才说,声音里我已经听出他等待的艰辛和对妻子的怜惜,而对于男孩、女孩,他跟本无所谓了。

  那一夜,我们家的所有成员几乎都一夜未眠,我们终于在各自的许多想像、回忆里,等到了一个延续家族生命的新生儿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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