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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随笔三章

2020-09-17抒情散文何足道哉
随笔三章1、袖手无言一日无事,闲翻诗书,偶见一首《鹧鸪天?张园作》,读到词的结句“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竟然捧着诗册,久久无言。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东西,不经意间闯入你的眼帘,进入你的内心。让你的心,一软,一热,一颤。便不能自己,痴
  随笔三章
  1、袖手无言
  一日无事,闲翻诗书,偶见一首《鹧鸪天?张园作》,读到词的结句“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竟然捧着诗册,久久无言。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东西,不经意间闯入你的眼帘,进入你的内心。让你的心,一软,一热,一颤。便不能自己,痴痴的,陷入一种绝境,出不来。
  就像这诗句,在那里已经很久了,躺在一摞书籍里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长时间,没有人翻动。在岁月的深处,它没有挪动,无怨无嗔,在等待一个机缘。只有这个偶然的机遇,时间、地点、诗句的意境,读书人的心境都刚刚好的时候,相遇了。像是一个许久的约定,千万次擦肩而过的回眸。
  这就是宋代黄升的《鹧鸪天?张园作》。诗曰:“雨过芙蕖叶叶凉。摩挲短发照横塘。一行归鹭拖秋色,几树呜蝉饯夕阳。花侧畔,柳旁相。微云澹月又昏黄。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宋代诗人善写景者数不胜数,借景抒情的佳句,更是举不胜举。独这“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一句,竟如一枚石子,一下子击中了平静的湖面,那波波的涟漪,久久难以平复了。
  晚唐司空图在《诗品?含蓄》说过:“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袖手无言,一切都在不言中。
  似乎看见了一个人,长衫宽袖,免冠短发,立于秋的夕阳里,面对一阵轻雨,一行归鹭,几声蝉鸣,袖手无言。寂寥。萧索。
  想起了李煜的那首《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一样的苍凉,一样的无言,一样沉默到让人难以言表。同样是无言,但李煜还是把话说尽了。那“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说出来,就说破了,那无言的韵味,就没有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白居易也认为,无声的境界,更胜有声。
  “袖手无言”,并非真得无话可说。是不想说,不可说,还是不屑说呢?无言的滋味,难与君说,那只能悠然心会了。
  “此身饮罢无归处,独立苍茫自咏诗。”先于黄升几百年的杜甫,大醉之后浑然忘我,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归在何处,却还是忍不住要说。
  有些时候,袖手无言,就是一种境界。
  沉默是金,沉默是味,还是沉默就是沉默呢?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始且善成。”无言的境界,被老子提升到了“道”的层次,绝非我等可以会意的。“道可道非常道”,常人又如何能够知“道”呢?
  袖手无言,原本就是一种只能意会的境界,一种不可言说的“道”。
  行走于旷野,常常会对一棵树,一湖水,一座山,一只悄然远逝的鸟,无言。却是心神俱静,澄澈清明。有时候看见田野里那些渐渐枯萎的庄稼,特别是那一株株已经成熟了玉米,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曾经宽大饱满的叶子,都风干、枯萎了,紧紧贴在同样枯萎的秸秆上,无言枯立。风来了,霜来了,无言;秋来了,冬也要来,无言。果实累累,无需多言。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我想,袖手无言,也许并非“大音希声”那样玄而又玄的“道”,只不过是一种让人心动的味道罢了。
  2、眉目
  眉目,指人的眼睛与眉毛。在文学作品中,常常借指人的容颜姣好,神采飞扬,娇媚无比。《诗经?卫风?硕人》诗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顾盼生姿,美人的娇笑眉目,简直美不胜收。南朝宋鲍照《学古》诗:“嬛绵好眉目,闲丽美腰身。”在这里就用“眉目”写出了人的容颜姣好。宋代毛滂亦有《菩萨蛮?端端正正人如月》诗曰:“端端正正人如月。孜孜媚媚花如颊。花月不如人。眉眉眼眼春。沈香添小炷。共挹熏炉语。香解著人衣。君心蝴蝶飞。”在中国传统文学里,用眉目来写人的面容神态,言简而义丰,让人遐想无穷。眉眼传情,一醉就是几千年。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王观却跳出窠臼,出新出奇,将人之眉眼用于山水。一山一水,也活脱脱成了美人儿的俏眉眼,盈盈动人了。
  中国的戏剧,是非常讲究眉目传情的,戏曲演员要练到四功五法。四功者,唱念做打;五法者,手眼身法步。手眼的功夫,是戏剧中最重要的表现手段,也是戏剧表演中,最丰富、最生动的地方。所谓顾盼生姿,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在欣赏中国戏剧的时候,舞台上演员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顾一盼,都是戏份十足,足以博得阵阵喝彩,迷倒一片众生。
  由此可见,“眉目”之重要。
  做一件事情,经过千辛万苦,差不多快要完成,就会松了一口气说,终于有了“眉目”了。在诸多的矛盾中,主要矛盾,就是“眉目”,“眉目”往往成了关键事物。
  最近看老树的画,画中的人物,大都是没有眉目的。不禁有些错愕,人无眉目,如何传情呢?
  可是,看画中那些身着长衫,或头戴草帽,或光头长髯的人物,全都空着一张脸,像一轮苍白的月。却每每会意,一点不觉突兀。便愈加错愕,人无眉目,竟然让人毫不惊诧,反到更觉自然,也是有趣。
  也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之所在。
  见惯了四肢修长之美,却对断臂的维纳斯情有独钟;游历了完整如初的故宫,却对圆明园魂牵梦绕;见惯了地上的残垣断壁,却对地底下那些未知的棺椁陈尸孜孜以求,残缺了,或许也是一种美。残缺之美就是出新出奇。残缺,有时候会更甚于那些完整,那里有空白。
  观察一个人,往往专注于人的表情,表情就来自于人的眉目。人的眉目藏匿起来了,会如何呢?观察的人,被观察的人,都失去了关注的焦点,心里空空,茫然失措。
  不知老树画里的人物,是故意忽略了眉目,给观赏者以更多的想象空间,获得更加美妙的艺术享受;还是告诉人们,看人做事,不必去在乎什么眉目。
  或者,他想告诉人们,世上的人,其实都是戴着面具生活,我们所见到的,无非是空了的眉目。
  我想,如果面目可憎,不如一片空白来的要好。
  3、一岁年轮一岁心
  日子,就如那日历,轻轻一翻,就过去了。
  在一掀一翻中,一年的时光,没有了。
  人生的年轮,又多了一圈,细细的痕。眼角眉梢,染了白霜,刻了鱼尾,于是,内心深处,又添了几分苍凉。
  除夕的爆竹,响了,又静了;那一团团浓烈的硝烟,起来,又散了。“爆竹声中一岁除”。侧耳听听,窗外的烟花声声,比往年,似乎稀了不少,淡了许多。不知是因为那连日不散的雾霾,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心底便掠过淡淡的喜悦,还有一丝丝不安,到底为什么,一时也难以说清楚。
  邀几老友小坐,几杯清茶,浓淡人生,也是一刻的欢愉。捧着温暖的杯,看茶水在杯中盈盈漾漾,便无端多了几分感慨。人生真得如这杯里的茶,淡而有味,清而不浊;苦也是它,甘也是它。虽时有暖暖凉凉,浓浓淡淡,却也冷暖自知,波澜不惊。甘甘苦苦中,深深浅浅里,有绵长的韵味在心头。
  杯中的茶,温了,又凉;浓了,又淡;满了,又亏了。多像走过的人生。在浓浓淡淡的日子里,说说笑笑,悲悲喜喜,走走停停。许多老友,结伴而行,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虽然坎坷相随,却也温暖在心。而如今,看那来来去去的路上,依稀的身影,慢慢模糊,几近凋零。这茶的滋味,含在嘴里,又多了几分苦涩。
  人生草木间,其春也勃焉,其秋也枯焉。像那田野的庄稼,春种秋收,一季一季轮回。种也欣喜,枯也欣喜;种是生之快乐,枯有累累果实相伴,即便孤独枯萎,收获的果实,也足可填补孤独。人却不能,一枯一荣,就是一生。眼见草木的生生灭灭,内心深处的苍凉,又多了几层厚重,岁月的脚步,愈加蹒跚。而对人生的苦辣酸甜,又有了别样的感慨。
  几只麻雀,檐上檐下,房前屋后,飞起来,又落下去,叽叽喳喳捡拾着食物,虽有艰辛,却也快乐。有小儿扔出一个爆竹,“啪”一声炸裂,麻雀便“呼啦啦”一下子飞起,随着那些飞射的纸屑,在空中上下翻飞。一会儿,又落在地下,去寻寻觅觅了。见了,心有感触,随口吟道:“麻雀不知春节至,爆竹声中绕檐飞。”便追寻着那几只灵动的身影,露出几多羡慕。人如麻雀,该有多好。不问前生,不计归路,无牵无挂,一生无忧。
  只是,我们没有翅膀,我们是沉重的肉身,我们有太多的思考,有挥之不去的牵挂,我们无法像麻雀那样飞翔。
  节日是属于年轻人的。烟花歇了,年轻的脚步,踏着初春的阳光,走了。窗里窗外,安静下来。远处,几声轻微的爆竹,隐隐传来,像是提醒屋里静坐的人,春节的脚步,并未远去,还粘在门楣的挂钱上,时时飘荡。坐在寂静中,内心一下子被寂寥填满。
  于是,起身,在一摞摞书籍中寻找,那些可以温暖灵魂的文字。
  人说:寂寞如禅。
  能将草木年华行走成如禅人生,岂不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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