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罗坪山小记
2021-12-23抒情散文李智红
李智红/文在大理州境内,罗坪山也算是有些名气的,它与老君山、苍山以及无量山、哀牢山,从北至南首尾相接,构成了巍峨的云岭高原自滇北到滇南的巨大余脉。我之所以强调它的巨大,是它比坐落在我家阳台西南面那座比它矮小,但却比它著名的博南山,更有气势,……
李智红/文
在大理州境内,罗坪山也算是有些名气的,它与老君山、苍山以及无量山、哀牢山,从北至南首尾相接,构成了巍峨的云岭高原自滇北到滇南的巨大余脉。我之所以强调它的巨大,是它比坐落在我家阳台西南面那座比它矮小,但却比它著名的博南山,更有气势,更有分量,也更有公信度。博南山的著名,主要得益于那条早在东汉时期便业已存在的南方丝绸古道的穿越与盘桓。而罗坪山的有名,主要得益于罗坪山的主峰凤翔峰有一个响当当的乳名:鸟吊山。
鸟吊山是这个世界上很大一部分候鸟一生中必须穿越的一个“关隘”。鸟吊山是候鸟们遥远的迁徙之路上一个极其重要的“通衢”。我曾经作过如是的猜想,那些数以几十万计的鸟儿,都是在神的引领和召唤之下,才会来到罗坪山,才会选择罗坪山头那道窄窄的垭口,作为洗礼生命与灵魂的圣地。所有的鸟们都明白一个真理:只要通过了这道既昭示着生,也隐喻着死的“卡子”,就能赶赴生命中注定的那次神秘的际会。因此,这座在平日里云封雾锁,清冷寂静的山峰,在每年的中秋时节,便会上演“百鸟吊凤”的生命奇观。便会有一拨接一拨弱小但却无所畏惧的鸟儿,满怀着慷慨赴死的豪迈,奋不顾身地向着那些贪婪地张开来的捕网冲击,向着看似灿烂温馨,实则暗藏杀机的火堆冲击。
关于这一幕千百年来总在重复上演的“百鸟吊凤”的惨烈与悲壮,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曾有明确的记载:“叶榆县西北八十里有鸟吊山。众鸟千百,为群其会,呼鸣啁哳。每岁七、八月至,十六、七日则止。一岁六至。雉鸟来吊,夜燃火伺取之。其无嗉不食,似特悲者,以为义,则不取也。俗言凤凰死于此山,故众鸟来吊,因名鸟吊。”
清道光年间修纂的《浪穹县志》“凤山微异”条目里,也有这样的记载:“每岁七八月,众鸟千百为群,翔集此山,奇毛异羽,灿烂岩谷,多非滇产,莫可指名。亦一异事。土人伺夜燃火取之,内有无嗉者,以为哀凤不食也。频年示禁,卒不能止。”浪穹是当下洱源县的旧称,这里面的记载,和《水经注》所载,原本就是一码子事。好在这种自古以来“频年示禁,卒不能止”的陋习,如今已逐步得到根除。鸟吊山已被州、县两级政府,列为鸟类保护禁地,候鸟迁徙时节,都有森林警察上山昼夜巡逻。过去的“鸟吊山”,已然成为爱鸟、护鸟、观鸟、赏鸟的一方胜地。
罗坪山的东西两面,俨然就是立体气候的两个国度,山顶,暗藏着一条看不见的“边境”。东面,气候稍微暖和,生长着青一色的华山松林。都是大树,一棵紧挨一棵地矗立着,茂盛这个好词,用在这里恰到好处。西面,便属炼铁乡治下的地界,冷凉,肥沃,出产核桃、花椒、木瓜、松茸、蘑菇、山嵛菜,全都是很找钱的“特产”。
去炼铁的那天,正好赶上罗坪山大雾。当我们乘坐的中巴车,喘着粗气,老妇人般缓慢地攀爬上罗坪山顶,再从大团比蚕丝还要稠密的浓雾中钻出来的时候,炼铁乡的两位当家人,乡党委书记王世明和乡长李映春,已早早地等候在山半腰的盘山公路上。在两位当家人的引导下,我们前往参观了该乡最大的山嵛菜种植基地。基地颇具规模,坐落在一个名叫牛桂丹的彝族村寨背后,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应该有百十来亩的面积。创办基地的,是一名看似老实巴交实则精明能干的彝族妇女。当我们走进她的种植大棚时,这位穿着朴素,长相酷似我堂姐的场主,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群雇工在刨挖山嵛菜。那些刨挖出来根茎,全都按一定的规格堆放在一块。上前一打听,都是当天便要运往省城,第二天便要空运到日本的鲜货。我知道眼前这些不怎么起眼的东西,在日本人眼里却特别的金贵,是用来加工芥末的主要原料,吃个生鱼片还是醉虾什么的,都少不了它。价钱呢,自然也就不菲,能为我的彝族同胞,赚取数万元的收入。
这个叫牛桂丹的彝族村寨,是炼铁乡2002年实施异地搬迁项目时,从基本丧失生存条件的高寒地带搬迁而来的,共有40多户农户,时下日子还过得不错,能做到温饱无忧,但要往小康的路上好好奔,还有一定的难度。如果再多几块类似的“基地”,就从根子上解决大问题了。
在大理境内,甚至在洱源境内,罗坪山除了“百鸟吊凤”惨烈与悲壮,并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风景,譬如瀑布啦,溶洞啦,湖泊啦……有的只是比翡翠更绿的森林,有的只是栽满烤烟的坡地,有的只是种满水果的丘陵,走满乳牛的草场。但罗坪山却是一座很不容易让人遗忘的山,因为它的朴素,它的实诚,甚至它的偏僻与隐忍,会不易觉察地在我们的记忆中,沉淀下来,安顿下来,铭记下来。并且成为一个结,一段珍贵的记忆,让我们难以割舍,难以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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