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感情中秋

　　一场小雨过后，顿若才有了秋意，凉飕飕的，好不凄凉。一叶落知天下秋，不正就是这种感觉吗？ 　　望着树上窸窸窣窣飘落的黄叶，不由让人想家，想家中依门而立的母亲、想远在他乡做苦力的父亲……。想家的时候，就想起了月亮，想起小时候一家人欢聚一堂，吃着母亲亲手做的月饼，听母亲涛涛不绝的讲述有关月亮的故事。这大概就是我对中秋最初的记忆。 　　那时，家里生活条件还不是很好，但那种节日的氛围却要比现在浓厚得多。距离中秋还有一段日子，全家人都早就忙活开了。我每天焦急的等待放学，一放学，平日里逗留着玩的情绪荡然无存，拔开双腿就往家里赶，好像生怕迟回家一分钟母亲所做的那些好吃的就会被妹妹抢光一样。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厨房忙活，而妹妹也正站在母亲身伴自己“忙碌”。母亲做月饼的馅儿早在几天前父亲回家时就买齐全了，父亲常年在外做苦力，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和家人团聚，每次回家父亲都会给我和妹妹买好吃的，中秋节也不例外。其实，那时我们盼着过节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盼着父亲回来，母亲盼着父亲回来一家人团聚，我和妹妹则盼着父亲包里的好吃的。 　　临中秋前的一天晚上，是母亲最忙的时候。她除了要用前几天准备好的馅儿做月饼外，还会蒸几张面皮，发一盆面。面皮是母亲专门为我准备的，我从小就喜欢吃面皮。往往，母亲吃完晚饭后便开始忙碌，到了深夜还不得歇息。 　　八月十五当日，我和妹妹都兴奋的奔出奔进，渴盼着太阳快点落山。而母亲，从中午就钻进厨房，直到暮色蔼蔼、月悬高空才故作轻松的走出来，喊我和妹妹去花园摘几支菊花。我们知道，潜意识里的节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便迫不急待的摘了菊花跑进厨房。看到母亲手上端着刚从蒸笼里取出的镘头，便争相把自己手里的菊花递给母亲。说是镘头，其实那镘头要比平时做的大了一倍有余，至于镘头的数目，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为什么母亲当时就只做四个，是因为我们家有四口人，四个镘头代表四口人团聚一堂吗？我没问，母亲也没说。等母亲把菊花插在镘头上后，我便接过母亲手里的盘子，端到厅房摆在中间的方桌上，然后上一炉香，跪在方桌底下磕几个头，再把母亲早就摆好的月饼和水果依次贡在桌上，整个仪式就算完成。 　　直到这时，家里的团聚晚餐才能开始。母亲把早就做好的饭菜端到厅房另一边的茶几上，全家人便各自落座。餐桌上，一家人边吃边谈，母亲讲那有关月亮的故事给我和妹妹，而我和妹妹的心却早已飞到了方桌上的贡品，听得心不在焉，所以，虽然母亲当时讲得极为动听，而我现在能记起的几乎没有，每当忆此，不由让人愧疚，心里空洞洞的，觉怅然若失。母亲当时好像并未在意我和妹妹的失态，依然对着我和妹妹讲她那些故事。母亲一年四季都在不停地忙碌，难得有空闲讲故事，但每逢这些个传统的节日，母亲都会涛涛不绝、不厌其反的给我和妹妹讲“古今”。这一刻，是母亲最为幸福开心的时刻。 　　事隔多年之后，我去外乡读书，只能把对母亲深深地思念和对故土的眷恋埋藏心底。于是，我开始渴望节假。我渴望的这些假日不是传统的节日，而是法定节假日，比如五一、国庆。碰巧，有一学期的国庆和中秋是同一天，我便在回家时买了些月饼带上，准备回家和父母一起过中秋。而这个中秋，我们一家四口还是没能全部团聚。父亲依然在外面做着苦力，就为了能多挣一点钱。自从我上中专后，再加上妹妹也上了初中，一家人的花销越来越大，父亲出外打工便很少回家了，即使中秋这么重要的节日也不回家。望着母亲忙出忙进的身影，我感觉很不自然。为了我，父母都在不停地忙碌，而自己能为父母做点什么呢？就仅仅回一趟家，还要累得母亲为自己做好吃的…… 　　好不容易饭做好的时候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母亲张罗着叫我和妹妹先去吃，自己却还在忙着做活。等她忙完的时候，饭菜可能早就凉了。我无声地在餐桌边坐下，竟然惊奇得发现，不知何时，母亲已为我弄了一碗面皮放在那儿。母亲还记得我这个嗜好，其实我在学校的灶上天天都能吃到面皮，母亲又何苦专为我再费神呢？猛然想起回家时买的月饼，赶忙拿了去给母亲，可母亲却说：“你妹妹不喜欢吃甜食，你就先拿去吃吧，我吃的时候自己去拿。” 　　匆然间七天假期过去，临行时母亲还在忙。七天时间压跟儿就没能和母亲说上一会儿贴己的话，更甭说听母亲讲那些动听的故事了。看看又要远离的我，母亲强颜欢笑，塞给我一个黑塑料袋，说带在路上饿了吃吧。到了半路打开看时，却发现袋子里装着我回家时买的月饼，一个不少。望着车窗外频频倒退的花草树木，我强抑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模模糊糊中仿佛又看到了母亲一脸笑容、忙出忙进的身影——为了儿子操劳，母亲心甘情愿。 　　至此之后，我回家和父母一起过中秋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直到中专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一年，才有机会在临中秋时回了一趟家。然而在家里呆了还不到两天，就接到单位电话说有要事便又匆匆离家远行。那次也没能和父母一起过成中秋，只不过是给家里添了一点乱——母亲又忙出忙进的张罗着招待我，好像家里来了什么尊贵的客人。 　　不经意间，今年的中秋又悄然而至。父亲和妹妹也都在外打工未回，家里就母亲一人。本打算回家，但一想回家后无非又是给家里添乱，得要母亲为自己忙里忙外，还不如给母亲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更好，好让母亲腾出时间休息一会。 　　感怀这个耐人寻味、诗情话意的日子，默默为亲人送上一份祝福。除此之外，还能再做什么呢？ 　　静思苏轼的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而此时：月已圆，人未聚。
　 　2005年9月17日
　　 农历八月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