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金沙浪花入梦开

金沙浪花入梦开
——向初中老师们致敬 ??哗啦啦……哗啦啦…… ??金沙江的波涛声拍入我的梦境之时，金江街的芭蕉叶探入我遐想的领空之时，甚至，我的耳边擦过一丝涛源口腔之时，我的眼前都会飘过或者肃立着我的初中老师的行列。他们是：李品荣、李槟榔、杨德源、胡廷标、官应升、李子楠…… ??平心而论，在师长之中，对我这生影响最早最大的，只怕应该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张泉珍老师。这我在以后的文章中要详细写到的。之所以先写初中老师，是因为在我们人生最重要的年头，他们为我们储备了跋涉漫漫旅途的绵绵不断的动力，并且传授给了我们若干谋生本领，这本领直接导致了我的同学不断创造稻谷产量的世界纪录（当然，我在初中时也被老师教会了接电线、栽树苗等等活儿）。稻谷亩产新纪录的消息传来，我喜不自禁，就先表扬我初中时候的恩师们了。 ??李品荣老师，我记得的，四五年前，我在我们单位的门前向您鞠了一躬，并且将您的双手久久渥在我的手心里，直到发湿发热。当时，你的儿子是我们文化局的领导，你去看望儿子，我们遇上了，于是，我对许久未见的老师行了一个大礼，并强拉着您到我们的办公地点，向您敬了一杯茶。更早一些，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从解放军部队探亲回来，到母校看望老师，遇上您时，站直了身子向您敬军礼的，想来您也该记得。李老师，您对我的进步，影响甚多。影响最大之处，说起来好像是一段黑色幽默了。也不管，说出一个事实来祭奠历史。 ??是这样的，李老师，我最欣赏我最模仿得到位的是您的一次板书：炮轰陶铸！《炮轰陶铸》，是一篇课文的标题，当时我们用的课本，是由广东省惠阳地区编辑的。您的字写得真好，一个标题，占了黑板的三分之一，每个字都是那么“楷”，那么有力，那么富有气象，简直跟课本上的字没有什么区别。我在佩服的同时，也就悄悄在学习了，几十年练下来，虽然没能达到您的水平，但横平竖直的一笔清俊汉字，却也得到了许多同道的赞赏（这一笔字，甚至传给了我的儿子——今年我家客厅门的春联，就是由我创作，而由我儿子书写的）。李老师，您还对我的作文多次给予鼓励，当作范文在班上宣讲，这对我人生追求的潜能，是多么大的激发呵。因为我在后边还要讲到官老师在这方面对我的鼓舞，为避免重复，就只好忍痛舍下这个话题了。 ??李槟榔老师，说到这个名字，当然少不了一种水果的味道。我以水果酸酸甜甜的味道来诠释您，老师该不会在意吧。 ??槟榔老师，听说您是从苏联回来的，我那时不知道苏联除了草莓苹果以外，还有一些什么水果，但您到了我们涛源，就切切实实居于水果之乡了。您授课时的水果眼神，至今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汁水盈盈。现在想想，您当初应该是被“照顾”到我们那儿的——中苏交恶，您只好回到国内，支教于边疆。您心头肯定有想法，但看到我们这群乖孩子，也就随遇而安了。为了发挥您的最大特长，您为我们开了至今也还被一些人匪夷所思的课程——俄语。那可是刚刚跨进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光哪。那年，我大约十三岁吧。槟榔老师，您这个名字，高雅呢。我至今不敢忘记您在第一堂课上给我们的提醒——那话语亲切平实：同学们，你们要好好学呢，俄语，好像现在用不上它挖土造田，以后可能用它入地飞天呢！就是多有一种语言的思维方式，也好得很呢，比如，你们会想到，把金沙江的底子翻上来晒一晒嘛…… ??杨德源老师，早就听说您在我们涛源安了家，成了我们涛源的女婿。这就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记得的，记得的，您在您的宿舍屏风那儿贴了一张李铁梅高举红灯的图画。我们去向您交作业，或者找您玩一玩，跨进门就沐浴在红灯的光辉之下了。不揣冒昧地说一句，当时作为单身汉的您，贴这张图画，恐怕有着眼下的人在互联网上观赏美女的那一份意味吧。这有什么不好，革命的美女，美着呢，天天瞧一眼，激励人奋发上进呢。果然，我们就被您带得天天向上了。您领我们参观电站，观摩农民大伯“为革命种田”，教我们接电线，种果树，安装收音机，还教我们使用钉锤，使用钳子，使用起子，使用滑轮，使用杠杆，您这个物理老师，简直就像个小炉匠嘛。德源老师，您这个小炉匠可不简单，您教会了我们怎样用巧妙的杠杆撬动命运的沉重份量。 ??官应升老师，您可能不记得了，您对我的一篇作文的赏识，跨过时间的箐沟，竟然为我罩上了“丽江第一作家”的冠冕（我自己不敢当，这是别人夸张的说法，我在某个场合听到的。那人说，这是我们涛源的马大哥，真正的丽江大笔杆。如若不信，就拿一个出来比一比）。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跨进初一时，学校组织攀登大龙潭背后那座山，为着锻造学生的意志，也为着锤炼学生的品性。你给同学们布置了一篇作文，写这次活动。几天后，您在课堂上讲评作文。其间，你念了我的作文中的几句：“清脆的枪声，响彻山谷，在原野里震荡着……”然后，您就说，同学们，大家默想一下，你们的作文，写到发令枪响起的时候，不是“枪响了”，就是“冲锋了”，那么钝，那么直，怎么就没有一点想象呢？看看马同学，他可能是班上年纪最小的一个，却写出了有特点的作文。大家以后朝他的这个方向努力——描写、叙述一件事情时，让话语拐上一个弯弯，味道就出来了……官老师，您这番话，对别的同学有多大的作用，我不好估量，但对于我，却是送我走上创作之路的发射架呀。 ??胡廷标老师，您也许不记得酸角树下教我们唱歌的情景了，但我至今铭记于心：《黄河大合唱》。那场面真是壮观：差不多就是上千人哪：我们初一的三个班，中心小学的全体同学，还有四周乡村小学的师生，还有附近的老农和小孩……脸盘英俊的您，身材峭拔的您，打起拍子挥洒自如，嗓子一亮高亢嘹亮，其间手脚交错，高低腾挪，简直就是一副英雄模样呢，似乎还赛过电影里的那些手手脚脚呢。过后，您好像余兴未尽，在第二天上我们班的音乐课时，又将《黄河大合唱》在我们班“合唱”了一番。您甩一甩小分头，说，这个“冼”字，比你们以前认得的“洗”字，少着一点水，念险（Xian）这个音，记着了呵，冼星海是音乐大师……胡老师，您不但教我们唱歌，而且还教我们怎样唱歌，教简谱，教音律，教感情的灌注……以至于，我们在那个文化普遍被荒废的年代，拿起一张歌单，就可以按照谱子大抒豪情：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那时，我们都只是十三四岁的细小伙啊）更为“厉害”的是，我们不但可以将一首歌按着谱子唱下来，还可以将那旋律用二胡“锯”出来，用三弦“拨”出来，用口琴“吸”出来，用笛子“揍”出来。我今年已经年满半百，尚能够将坎坷的日子溜成一串串琶音，蕴含有致，全得益于胡老师们的育养哪。 ??嘿，李子楠老师，现在要说一说您喽。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您所传授的课程似乎无关紧要——数学嘛，能够“数”到哪里去呢，一百一千数得下来，还不够用吗！那些方程式，能够“解”出来农村娃娃的多少前途呢！ ??且慢下结论。子楠老师，您给我们的影响，可以说是用数字“算计”人生哪。我们毕业那时，您给我的赠言是“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回溯一番，您在两年时间里对我们的言传身教，该是多么意义深长。我要说到您的一双鞋子——那是一双胶鞋。每次您洗过这双胶鞋之后，都将它晾在你的窗子下面。窗前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每次看到那双胶鞋，它都是那么“白”，洁净如新。当时，我实在羡慕得很，羡慕这双鞋子有个好主人。灰大沙多，天热汗稠，我们的鞋子，穿不了几天便糊了一层厚厚的黑垢（当然不是每天都能穿上胶鞋布鞋——很多时候是草鞋），极难洗干净。看多了您那双胶鞋，我胸中也便生出了些惭愧，自己的鞋子洗不干净，是因为功夫下得不够呵。于是，在以后洗鞋时，就多用了一些力气，果然慢慢进步了。而在学习上，也就多给了一些精力。子楠老师，您一双干净的鞋子，给了我们多少做人做事的启迪。 ??说到老师，自然少不得提起学校的话题。我们乃是涛源中学（最初称为涛源一中——那时，涛源公社一口气成立了三所中学）的首届初中生。学校为了让我们多有一些磨砺，多学到一些知识，多长一些本领，并为学校以后的教学积累经验，可谓煞费苦心。 ??我们刚进校门，学校就将《抗大校歌》拿来当作了《涛源中学校歌》，重新填了词：“金沙江畔集合着一群贫下中农优秀的儿女……”并且很快教会我们演唱。接下来，学校在安排好给我们授课的同时，“挖空心思”组织我们开展各种活动。除了上面提到的登山比赛以外，还到建于片角的涛源二中拉练，到小坪水库工地参观并参加劳动，到安坪去支援农村大干“三秋”，到五七干校去慰问“五七战士”，到上六大队、保和大队、东华大队去访问贫下中农，此外，还组织我们吃“忆苦饭”，组织文艺宣传队在本地演出并下乡表演，请驻军官兵来搞军训，进行墙报竞赛，到电站上现场课，打土坯砌筑教室墙壁，观摩解放军部队武装泅渡金沙江……短短两年时间，竟然有那么多的“课外活动”，细算起来，差不多每个月学校都会“不甘寂寞”，组织上一次两次活动。而这些活动，都是老师们在教好书的前提下，多花了不知多少心血领我们去做的呀！ ??老师们，有你们的责任心，有你们的悉心教导、引导，让我们在那样的文化教育的低潮时期，仍然得到了一个汲纳文化、增长能力的港湾，学到了实用的知识，谋生的本领，甚至，还得到了向人生意义的极至冲击的信心。其实，老师们对我们的培养教育，核心之处就是要将我们造就成一个个具有独立人格的、敢于标新立异的、富于创造冲动并乐于实践的“人”，而不是眼下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理念与实践中将学生培养成标准的“机器人”的那个方向。于是，我们这一拨同学中，不说人才辈出，到眼下起码也有了许多许多可以采摘自己创造的果实的“农夫”、“园丁”——如果不弃我这个码字者，我也被人称为已经结出果子的“作家”了呢。 ??短短两年时间，我们为自己的乐观人生、坚毅人生、创造人生奠定了扎实稳健的基础。可以毫不羞惭地说，我们那一拨初中毕业生，在创造性方面已经远远超过眼下的某一重点大学的某一届毕业生的水准。 ??其实，我们对社会还有着更大的支撑作用呢。我们对待困难的乐观态度，我们处理挫折的豁达精神，我们面临冲锋时的果敢及其义无返顾，以及我们对贫弱者的同情与援助，我们对懈怠者的激励与鼓舞……哪一样不是提供给社会进步的动力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将自己铸成了国家一方庭园的厦柱（栋梁还不敢当）。 ??写到这里，我的眼前又盛开了金沙江的雪白浪花，胸中又回荡起金沙江沉雄跌宕的波涛声。我初中的老师们，我不知道此刻你们在哪里，是否已经进入梦乡，但请接受我浓浓的敬意——在键盘上敲完这篇文章之后，我透过午夜的沉沉夜色，朝我母校的方向深深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