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西行每日流水账：6月12日续

6月12日　阴（续） 　　本来要去看镇北堡影视城的，可是我们醒过来时早已走过了。当我问起时，司机解释说见你们都睡着了，不好打搅，也想到你们已经累了，还要去看西夏王陵，就没叫醒。我以前过张贤亮的不少作品，也看过他创建影视城的资料，知道他已经由一个著名作家转变为一个著名商人。到了这里自然想去看看影视城，倒也不是要去看电影拍摄的什么西洋景，只是想去感受一下，这地方也不见得能再来。可是，不可能返回，因为所租的车能省时间便省，我们呢？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来耽搁。我们表现出极大的大度，出来为着有一个轻松的心情，不去计较他的偷工减料，只是叹息几声，说了个租车讲明要到哪几个地方他应当叫醒我们的话便罢。便仍直接去西夏王陵。 　　到了西夏王陵，先看西夏博物馆。西夏博物馆以西夏皇家陵园为背景，让人更加真实地感受到西夏王国的兴衰历史。博物馆占地5300平方米，仿西夏建筑造型，风格别致，既有现代建筑之气势，又与陵区遗址相呼应，形成了浓郁的民族建筑风格。据介绍，博物馆内精选了最具有代表性的西夏文物671件，专著、论文、杂志文章413册（篇）。看过陕西博物馆，这里的文物无论从数量，还是从历史年代来看，都要逊色得多。不过，它有着其独特的风味和价值，其中雕龙石柱、石马、琉璃鸱吻、西夏碑文、石雕人像座、佛经、佛画、西夏瓷器、官印都是相当有价值的文物，据说重达188公斤的鎏金铜牛是西夏文物中的瑰宝。 　　历史淹没了许多华彩，但历史的光芒总还是透过间隙透射一缕出来。这些文物像海洋里的冰山，崭露出头角，让我们去浮想连翩。我像荒诞电影中能返回古代的人，在文物之间缓缓挪步，我感受到的只是文物散发出来的气息和曾经或许发生情景，而其他参观者早已虚化，也许此虚化为诸多幻影，像夜晚相会的幽灵。 　　看了这些文物，伫立于以6：1比例复制的西夏古塔和精选临摹的8幅西夏壁画，我想一个在偏远地方的落后民族，突然强大起来并创造了辉煌的艺术，西夏王国曾经是相当耀眼的。我看到那些天书一样的西夏文字——蕃文，其笔画构成与汉字十分相似，可是就是十分陌生。留存的蕃文虽然能在汉字中一一找到对应的文字，但无人再知语法，蕃文成了一种真正的死文字。这样独特的民族文化，让我产生无限遐想，却又没想具体去想象。这样的一个王朝，这样一个民族，突然消亡，给历史留下了诸多不解之谜。因为战乱和盗墓，西夏文物大量流失或被毁，其中被俄国盗墓者盗走的数量就很是惊人，盗宝者竟然成为西夏研究学者，我国保留下来的西夏文物很少，西夏成为神秘的历史，被后人称作“丝绸之路上的神秘王国”。历史是这样有个性，这样不客气，这样让人感叹和费解。 　　近1000年前，由历史上的党项族建立的西夏政权，延续190年。这就不能不说到西夏王元昊。元昊这个人，让我在西夏博物馆里看西夏兴衰史展时颇有感触。 　　元昊自幼研读诗书，对兵书更是手不释卷，优倾心于治国安邦的律法著作，一向善于思索、谋划、对事物往往有独到的见解。元昊成人后，对于先辈称臣于宋，特别是依赖宋朝的恩赐而改变本民族的生活习惯十分不满。父亲李德明对他说：“吾久用兵疲矣，吾族三十年衣年锦绮，此宋恩也，不可负！”元昊反驳父亲道：“衣皮毛，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当王霸耳，何锦绮为？”在1028年进攻甘洲（今甘肃张掖）回鹘政权的战争，二十四岁的元昊取得胜利，崭露头角册封为太子。后再接再厉，乘势突破西凉，使党项的势力扩展到河西走廊，也使年轻的李元昊赢德了荣誉。北宋明道元年（1032年）十月，其你李德明病逝后，李元昊取得了党项政权的最高统治权，所控制的领土“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方二万余里”，事与宋、辽三足鼎立的局面。元昊继位后，抛弃了唐、宋王朝赐封给其祖的李姓、赵姓，改姓嵬名，秃发穿耳戴重环，以示与汉族区别，建立中央和地方机构，推进封建体制，加强军队建设。元昊大庆三年（1038年）十月十一日，三十四岁的元昊正式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国号称大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同时，加强农业生产。在延州（今陕西延安）一战中大败宋军，消灭宋军万余人，后取得好水川战役胜利。之后，举办教育，网络人才，灵活外交，使西夏强盛起来。 　　何等聪明、威武的元昊，在皇权稳固、国力兴盛后，陶醉于自己的赫赫战功，后期不理朝政，经常在贺兰山离宫和诸妃嬉戏、纵情声色。他夺太子未婚妻为妻，立为“新皇后”。太子宁令哥不能忍受，在野心家、奸臣没藏讹庞挑唆后，持戈进宫行刺，削去了元昊鼻子，于夏天受礼法延祚十一年（1048年）正月初二死去。夏国的开国皇帝党项族的一代英主，就这样中道而殂了。野心家、奸臣没藏讹庞以弑君罪，处死太子宁令哥，西夏因内乱而衰败，被蒙古人所灭。西夏以喜剧形式上演，以悲剧形式落幕，一个显赫一时的王朝瞬间便灰飞烟灭，一个强悍的民族走到了历史的尽头而无法再迈出一步，一个英雄的帝王悲哀地结束了生命。西夏和党项族成为过去式，这让我感到遗憾和怀念。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西夏博物馆，去看西夏王陵。西夏王陵“东方金字塔”之称，座落在银川市西郊贺兰山东麓，是西夏历代帝王陵墓所在地。资料上记载，陵区南北长10公里，东西宽4公里，里边分布着九座帝王陵和140多座王公大臣的殉葬墓，占地近50平方公里。西夏王陵受到佛教建筑的影响，是汉族文化、佛教文化、党项民族文化有机结合，构成了我国陵园建筑中别具一格的形式。 　　那些楼台亭阁，当年被蒙古人一把火烧毁，影子也找不到了。陵墓上，那些木方穿插过的洞，像一只只眼睛，张望着这个世界，不知表达的是愤怒、怨叹、求助，还是自省。此外，我见到的是，在西夏王陵一带地势平坦，被山洪冲刷出的道道沟坎纵横交错。这些不太深也不很宽的山洪沟里，生长着北方特有的酸枣树，树冠不大，但厚实油亮的绿叶却十分浓密。它们像一条条绿色的丝带，疏密相间地交织在方圆53平方公里的陵区里，网着那一座座高大突兀的陵墓。有专家说，这里有一个神奇的现象，就是没有一条山洪沟从帝王陵园和陪葬墓园中穿过。西夏建陵近千年，贺兰山山洪爆发不计其数。但是，沿贺兰山一线，仅有西夏陵区这片土地没有遭受山洪袭击。原因何在？至今是“谜”。这也许是上苍对西夏王国的最后一点怜悯，也许是西夏王国最后冲不散的力量。 　　在这里，我看不到秦陵那样的铺张、唐陵那样的亮丽、宋陵那样的考究、明陵那样的雍容，看到的是因早已没有了楼台影子而显出的空旷，因风化的陵墓和残垣断壁而显出的苍凉。天阴沉沉的，风吹着，让人感到有些冷。西夏王陵矗立在荒漠中，苍凉悲壮。西夏以喜剧形式上演，以悲剧形式结尾，具体的情节被沙尘深深掩盖，让人感觉它有着荒漠般的悲凉。 　　风不停地吹着，一定在诉说着什么。阴云似乎在压下来压下来。 　　离开的路上，甚至此后更长的时间里，我的心里一直浮现着荒漠、残垣断壁、风化的陵墓和冷风吹拂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