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回望村庄
2021-12-23抒情散文赵晓梅
回望村庄赵晓梅在滇西北高原,三川的炊烟在林竹之上向我招手,村庄的人们在一片碧绿的抚爱之下,散发着劳动的香味,已经学会让每一粒粮食和每一个水果,以文字的形式,成为梦中的宝石和激昂的泪珠,在千里之外,隔着一屏山水,一匹彩云,隔着一带江川,一阵花……
回望村庄
赵晓梅
在滇西北高原,三川的炊烟在林竹之上向我招手,村庄的人们在一片碧绿的抚爱之下,散发着劳动的香味,已经学会让每一粒粮食和每一个水果,以文字的形式,成为梦中的宝石和激昂的泪珠,在千里之外,隔着一屏山水,一匹彩云,隔着一带江川,一阵花香,以一片翠玉般的竹叶在月色中闪亮。
盟川、会川、济川,三川并流,穿过田野,村庄和山冈,停留下滋润和营养,停留下依恋和希望。一群马匹静默地走过桑园,布匹和芝麻,成群的蝴蝶追赶蹄香朵朵。四周的山峦如一瓣瓣盛开的莲花,让三川座落在花蕊的中央,一坝坪川之上,我青瓦粉墙的村庄,在竹林和水稻的幽雅中朴素地长大,成为滇西北一处放射光芒的鱼米之乡。屋后打铁,门前绣花,山阳种菜,山阴放羊,辣椒和枣子在盛夏的晚上红遍了每家的院墙。我看见三川盛满鸟声的日子,在二姐微笑的鱼尾纹中荡漾,她站在下午的浓荫里,一遍又一遍地打枣,她温柔的姿势,楚楚动人,红红的枣子,犹如无数个系紧红肚兜的细娃娃,欢笑着扑向二姐的怀抱,撒娇,打滚,感动着二姐辛劳的岁月。二姐将枣一粒粒装入土瓮,从冬至春,慈爱和思念,发酵为醇香的美酒,滴滴喂养着自己的儿孙。她把做人的品质,根植于一杆青竹之中,坐在温暖的屋檐下,剖析着一天又一天的时光,无言地用一条条柔软的竹丝,编织竹箩、花篮和各种农具,让每一个竹筐在不同的季节,盛满嫩绿的童谣,凄婉的哭嫁歌,深情沧桑的挽调,用平凡的一生吟唱安居乐业的和美。
折开三川的姓氏,就象卸下一个美妙少女的粉装。开门见山,山含春色,一滴清泪,就是凝聚在南瓜叶上清丽的露珠,悠然在姝姝羞涩细腻的脸上;窗外是荷,荷孕芬芳,一朵微笑,就是蕴藏在一节莲藕中高洁的风骨,坦然在哥哥爽朗旷达的容颜。轻舟划进荷田,采摘莲蓬的姑娘,朴实而自然,质地如远古的陶瓷,散发出亘古不变的光泽,灵秀的大眼,盛满清清秋水,不倦的红颜,绽放成一朵山冈上的锦葵,无意中摆出最美丽的姿势,在阳光和月色里,等待为出嫁的新娘。小船泊在湖心,撒网捕鱼的小伙,健壮而刚强,品性似舞蹈的文字,坚守着永不更改的信念,坚毅的眼神,收藏悠悠岁月,宽厚的胸怀,装着江山、泥土和粮食,装着河川、水果和鲜花,在清晨和黄昏,撒下洁白的鱼网,打捞上岸的却是一网真诚的爱情。
当我踏马翻过山冈,被三川的秋色再次陶醉在村口的竹林时,三川的色彩,已简单成金黄和翠绿,我只能用这两种颜色来描述三川的美。稻谷在它的金黄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堆垒在农家的粮仓,竹林在堤坝上翠绿成蜿蜒的河川,流淌成高原的血脉。
屋顶上的炊烟飘荡着饭菜的香味,养蚕的姑娘,在一匹绸缎上绣着飞舞的蝴蝶,开放的鲜花,漂动的云彩,坐在石榴树下准备嫁妆,那幸福的表情,如一尾吉祥的鱼,深入月芽高挂竹梢的夜晚,让人终身难忘。三川,如一股温泉,依从着大地的凸凹,天空的明暗,向滇西北敞开诱人的透明,越过悬崖和岩石,穿过江水和霜雪,开始进入文字,进入一本本书籍,让人读破座座山岭寻觅,读破万水千山靠近,读破一道道爬满牵牛花的篱笆,用守望的抒情和祈祷的笔墨,书写着一种永久的卷恋和温存。
淡淡的诗歌和稻花一起飘香,厚厚的书页与鸟语一起翻阅,环绕着祖先的墓园一起歌唱。打开黯淡的村史,翻开一页页泛黄的家谱,其中,根系发达的庄稼汉子,不是我心仪已久的英雄,而是我操着方言的祖先,用弯曲如弓的脊背,套着岁月的重轭,驾驭古老的二十四节气,翻耕着这块土地,拼命地往前赶。当生命与这块心爱的土地融入一体时,那打上太阳烙印的脊背,便躺成了一道道山脊,护 着这片天空和大地,恪守着这片竹林和村庄,一脉相承。从此,脚下这片血汗蒸腾肥沃多姿的土地,生长着和我一样善良而多情的人们,正如肩扛铧犁的农夫,在闪耀灿灿金黄的稻田里,赠我一幅幽蓝幽蓝的背影,长在庄稼地里的名字,也离不开本土本乡的方言和味道,高高山上那一声声悠长的调子,把三川的白天唱成了平静的风景,把三川的夜晚唱成了温柔的梦乡。
离开故乡太久了,热切渴望我回家的亲人,把我等待成迟迟不肯归巢的侯鸟。当我以侯鸟那永不变更的约定方式重归三川时,我在村庄的竹林里,拣拾起一叶青青的恋歌,作为书笺夹在人生的页层。
2006年6月6日
2006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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