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老王

　　 今天一上班，正在做科室卫生，老王叫我，说给我儿子带了些桃子。不光是桃子，还有李子，满满一袋子。我真的好感动！老王已快七十，是单位退休返聘人员。这么大年纪，还挂念我家那小子，大老远的提这么些来，光是这份心就让我感动不已了。 　　认识老王，是十三年前。那时刚毕业，分到下面的诊所上班，刚好老王又是诊所负责人。我们是外地的，初来乍到，他对我们这几位都挺照顾。五六个人的诊所，有个不怎么样的食堂，负责烧水，做一两个菜的午餐。到了晚上，我常常和另一个校友都在老王那里搭餐，其实就是吃白食。老王也没什么炊具，一个煤油炉，一口小铁锅，还有一个煮饭的锑锅。也没什么菜，油炸花生米，再炒一两个小菜，南瓜季节光是南瓜片、南瓜汤，冬天的话就是弄点熏肉炼油后下白菜。偶尔带点干花生，在药房抓来花椒、八角茴、桂皮等，加上辣椒、盐和水一起，放在煤炉上煮上半天，所谓卤了吃，味道也不错。做的什么菜似乎不重要，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吃的时侯，主要是喝酒、聊天，就着一点腌菜，小口小口地呷着，菜没什么好菜，酒也是当地产的苞谷酒，一二块钱一斤的，却一顿饭要吃上个一两个小时，全是天南地北的胡侃。当然，我只是当当听众。 　　老王爱侃，多是他们年轻时的趣事，比如巡回医疗时在老乡家吃面条夹鸡蛋啦（在那个时代，当是贵客才有的待遇，吃得多了厌了，所以现在一直不吃面条和鸡蛋了）、和同事在哪里摸鱼吃酒啦、谁和谁好上了啊、谁上班捣乱啦等等，刚毕业那会，觉得真是闻所末闻的稀奇事，听得特仔细。还有讲得多的就是对同来的小王搞中医理论培训了，药性赋、草药俗名、什么病当用什么中草药...,小王也都洗耳恭听。 　　时间久了，老王的故事似乎也讲完了。一切得重头开始，有的故事讲的次数多了，知道酒喝到什么时候开什么头要讲哪个故事了，慢慢地就怕去了，有时他在隔壁叫，小谭，过来一起吃饭，我也懒得去，一去，就是听他讲，五十多岁的人，喝了点小酒，脸膛发红，额头冒汗，话匣子一打开就无法收口，听吧，都是老掉牙的，走吧，人家这么大年纪，多没礼貌，只得如坐针毡，等到他酒足饭饱后逃离。 　　老王其实没什么文化，农村师承中医，档案上老是记载为集体人员。说起话来，“这个”、“啊”是口头禅，很多话就用这两个词代替了，他一说话，下面的同事就偷偷乐，一些话常被拿来做笑柄。记得有年他儿子买了影喋机，他说：“我儿子昨天买了一个噢CD（VCD），搭了10个盘子（歌喋），还有一个送话器（话筒）”，这让同事们笑了他许多年。他也关心时事，常看报，看了就出来讨论，但每每有领悟错误的时候，搞了一些小笑话。他关心单位发展，进购了仪器，添置了电脑，总会弯下身子，凑近来看，即便什么也不懂，仍一幅乐呵呵的样子，左看看，右瞧瞧。他敢于发言，看不惯的，喜欢说两句，但往往事与愿违，听者并不乐意接受。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深得老百姓喜爱，中医好啊，乡里乡亲的，好多人来找他开方的，甚至有些远方的也慕名前来，我母亲风湿痛，就是他开的药酒治好了。 　　别人对他尊不尊重我管不着，我对老王还是很敬重的，不是因为他常对人说：“小谭这姑娘，不错”，而是发生的有一件事。 　　那年正月十五，男友来了，我们一起买了很多的花炮爬到诊所的楼顶上去放，我的一位同事（现在的老公，后话）也买了些一起上楼去放，三人在楼顶乐着，后来发现老王也上去了，心里还觉奇怪，他去干什么？也没在意。这事过了好久，才听人讲起，说老王怕我们三人会发生一些什么危险，特别强调我的同事那天表现反常，火气很大，说白了就是怕他们两位打架，这事说起来有点可笑，我认为他的担心好多余，但一巴想到上顶楼去，必得从几步笔直的钢筋焊制的简易梯子爬上去，钻过仅能容身的小洞口。老王个高，又喜欢穿拖鞋，爬上去还是有一定的危险啊，再说正月的夜晚，楼顶上多冷呀。想到这里，不觉有一丝丝温暖。他察言观色又不露声色地保护着我们这些初喑世事的年轻人，就象自己的父母，亦步亦趋地跟随左右。远在他乡的我，能有这样一位长辈关心着，也够了！ 　　这几年，老王真的老了，椎间盘脱出，做了个手术，一下子就象老了许多。现在在单位，也不怎么爱说话，有事时做事，没事时找几张报纸看看。下班了就到处转悠、溜达，找些年纪相仿的人说事，一蹲就是老半天。 　　但他，仍旧还关心着我，偶尔和我说上几句话，年年桔子出来了送点桔子，桃子出来了送点桃子...,今天，又收到他送来的，有些暖暖的感觉留在心里。时光在流逝，我们见证着彼此的岁月，我长大了，他也老了！而今，要是再听到他对人说“小谭这姑娘，不错！”我更觉得那是一种至上的荣耀！ 　　衷心祝愿老王晚年幸福！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