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我永远的心痛

爷爷奶奶，我永远的心痛
我的爷爷奶奶已去世多年，但每当想起他们，往事就历历在目，特别是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心痛记忆，常常如沉渣泛起，久久萦绕在我的心头－－
一
记忆中，爷爷奶奶是那么温和慈爱而又任劳任怨，并且特别疼爱我们姐弟。记得那时我5岁，弟弟4岁，一次，因母亲与父亲吵架，就赌气去了外婆家。到了晚上，拗不过我和弟弟的哭闹，奶奶就让爷爷送我们到外婆家找妈妈。
记得当时爷爷找来一副箩筐，把我和弟弟分别抱进两个箩筐，然后叫上那条叫黑虎的小狗，挑上我们就出发了。
那是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路上，月亮在天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黑虎在我们身前身后欢快地跑着，爷爷挑着我们，肩头一颤一颤的，脚步匆匆地赶路。
我和弟弟坐在箩筐里，随着箩筐的晃动，感觉像坐在摇篮里一样舒服，想到就要见到妈妈了，我们的小心眼里溢满快乐，完全没想到爷爷，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挑着一副重担，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要步行八里多地，才能到达目的地。
不知道爷爷是怎样费尽辛苦负重而行的，只记得，当我们终于到达外婆家时，爷爷接过外婆递来的毛巾，不停地擦脸上额头的汗，看着我和弟弟依偎在母亲面前，爷爷边擦汗边满足地笑了。
二
就这样，我们在爷爷奶奶的疼爱中慢慢长大，对爷爷奶奶的感情因此特别的深。
当我和弟弟读初中时，为了跳出农门，我们一门心思地努力读书，跟爷爷奶奶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了，然而爷爷奶奶依然疼爱我们，关心我们。但很不幸的是，到中考时，我和弟弟竟先后都落榜了。
为了让我和弟弟跳出农门，父母咬着牙，他们不顾高昂的学费，硬是让我和弟弟相继上了省城的自费中专。他们不仅倾其所有，还借了不少外债，我们家因此一贫如洗，那段日子，是我家最困苦的时候。
那时，爷爷奶奶跟着我们饱受痛苦，他们跟着我们每天喝能照得出人影子的稀饭，吃着难以下咽的缺盐少油的菜，生活的困苦，使他们的脊背更加弯曲，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条条皱纹像刀刻似的更深更密了，尤其是爷爷，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拄上了一根拐棍，并且常常咳嗽不止……尽管如此，但他们毫无怨言，依然勤恳地为我们忙碌，依然想念在外求学的我们姐弟。
就在这最困苦的时候，爷爷不幸患上了重病，虽经多方治疗，但最终医治无效，就这样，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爷爷面对围在床前亲人们的哭喊，含着眼泪，静静地离开了我们，直到死时也没能看一眼他日思夜想的孙儿。
当我得知爷爷离开我们时，爷爷已下葬一个星期了，那时，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描绘我内心的悲痛，想着爷爷活着时的音容笑貌，想着爷爷往昔对我们的疼爱，想着爷爷因我们而受的苦难，想着爷爷临死时对我们的依恋，我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我哭啊哭，尽管我哭干了眼泪，也永远唤不回我挚爱的爷爷。
三
爷爷离开后，奶奶显得更加孤苦凄凉，她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手中也不知何时拄上了一根拐棍，散乱的白发随风飘拂，我永远忘不了与奶奶最后相处的那段时光。
那是爷爷走后的我的最后一个暑假，我从学校回家，一眼就见到正在井台边打水的奶奶，半年没见，奶奶更加衰老，她佝偻着腰，喘着气，正从井边提起一桶水，因脚步蹒跚，她险些晃倒。
“奶奶！”一见奶奶这样子，我的双眼顿时蒙上了悲伤的泪水，我立刻上前，接过奶奶手中的水桶。
奶奶见到我，皱纹密布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深陷干枯的眼里闪着惊喜的光，搀扶坐下后，奶奶就唠叨地同我说话，询问我的学习和生活情况，讲着家里的琐碎小事，然后，提到她日渐衰弱的身体，她叹息着说，她身体越来越差，也许活不了多久……
“不，奶奶！”我激动地打断她：“你会一直活下去，等我中专毕业了，我就挣钱给你用，我会好好孝顺你！”听到我的话，奶奶眼里涌出了泪花，她含着泪花欣慰地笑了。
那个暑假，我天天陪伴奶奶，给她讲笑话，抢着帮她干活，那个暑假，也许是奶奶最幸福的时光。因为那些日子，奶奶脸上常常挂着开心而满足的笑。
那时，我有一个纯真的心愿：我希望用我的力量，让奶奶摆脱孤苦，让奶奶晚年幸福！
但是，心痛的离别时刻还是来临，暑假结束，我要返校了。我的心里充满了伤心和无奈，我舍不得奶奶，我牵挂着奶奶的身体！
临走的时候，我含着眼泪，一遍遍地嘱咐奶奶，让她要多多保重身体，让她不要干重活，让她要耐心地等我归来……我一遍遍地承诺，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她，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奶奶干枯的眼里流着泪，久久无言地看着我，然后一遍遍地点头……
当我上路后，我一次次回头，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奶奶站在初秋萧瑟的风中，额前的白发飘拂，佝偻着背，微举着右手，还用那深陷干枯的眼睛，久久地凝望着我……这最后离别的情景，直到如今，仍深深铭刻在我心中。
四
无论我怎样悲伤地挽留，一遍遍地承诺，但奶奶等不到我的归来了，那次离别，是我们永远的诀别。
在我返校约两三个月后，寒冬来临，奶奶一病不起，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奶奶去世后，父亲将她和爷爷合葬在一起，让他们在那个冰冷的世界相依相伴，彼此温暖！
如今，爷爷奶奶去世已近二十年，这些年，世界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家，也早已摆脱困苦，过上了虽不十分富裕，但仍算舒心的日子。
但是，我时常会想起那个世界的爷爷奶奶，想起他们对我们的疼爱，想起他们活着时的凄苦，每当想起，我的心仍感到莫大的痛苦。
我常常幻想，假如他们还一直活着，那么，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予他们最大的幸福，我也就不会因他们而心痛了。然而，这永远只能是幻想了。因此，对爷爷奶奶的心痛，也许将成为我永远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