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从眼睛到手心……》

　　我的后窗正对着长春某名牌大学的校园。窗下仅一墙之隔。从六楼望过去就一览无余了。
??
??今天是周末我起得还算早。这一段时间的世界杯球赛看下来，终于有了倦意。昨天是最后进十六强的比赛，困倦感和不太激烈的赛事比终于占了上风。我终于睡得安稳。世界杯开赛之前，每天都是在五点的时候起来跑步。结果世界杯一来的时候，每天三点的战事一直看到五点结束，这样就没有精力再去跑步，看完比赛直接扑向温暖的床，在梦里裁定这些球星的纷争去了。
??
??今天清晨没有看比赛人就格外精神一些，想要在早晨写点东东。坐下来浏览了一下上一组诗歌下朋友们的回贴。一杯菊花茶，安安静静的感觉很好。正惬意间，只闻得窗外一群粗犷的男声组合传来。“也不分哪，男和女呀，哎呀呀，都把那新衣服穿哪！……”这歌声是很带着喜庆色彩的。我从窗口望出去，那是一群民工，在为校园里搞绿化活动。这个大学校园正在大面积的搞绿化，铺草坪种树。这首歌对于我这个爱音乐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它属于东北的小调，其实并不适合劳动的时候唱。但这群人唱得欢天喜地，很是尽兴。
??
??我心底里分析他们大约是并不会劳动号子一类的歌。因为他们应该是本地人。即使是会，因为铺草坪种树这样的工作，对于他们这样一群壮汉来说劳动强度算不上大，是相对轻松的工作，所以才有如此的歌声传唱。这种歌声里有一种劳动在底层的人对于生活的一种自我满足和欣慰。大多数民工都是农民出身。地里的庄稼不需要他们的汗水时，他们就会来到城市里抛洒另一些积蓄的汗水。
??
??城市里的高楼鳞次栉比起来，多数来自于这样一群天生有着乐天性情的朴素的劳动者。现在说劳动最光荣这样的话是显得非常虚假了，劳动者也算不得什么光荣称号了。更多的时候劳动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这些劳动着的人极少有真正关注他们的目光，今日也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歌声而吸引了我这个住在高楼里的人。或者还有其他一些尚在梦中沉睡被惊扰的人在这幢楼的其它房间里发出牢骚和埋怨。
??
??想想自己以前也有关注这些人的文字。最初是关注到乞丐的诗歌，之后曾经写过一组外乡人，后来不少这样的民工的生存状态写到诗中。但是现在想来也不够深切。也总有一些人在评论这样的文字时用了诗人有悲悯的情怀或者说关注底层关注现实的诗歌值得提倡云云。而我忽然觉得，这些诗歌和这类的评论都是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出现的，这些诗者和评者无一把自已放在了一个高度。什么叫底层生活？这个概念是这些搞文字的人创造出来的吗？被称为底层的诗歌中，大致被描述到的人群有这样一些：乞丐，民工，煤矿中挖煤的，蹬三轮的，下岗工人，卖血为生的，捡垃圾的等等。
??
??有人说每个人在社会中的角色不同，是因为社会分工不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样的话似乎只适合鼓励人时说说。脑力劳动者永远在一个自已设定的高度里居高临下去看体力劳动者，做出所谓的关心姿态来。回头想想这些诗歌，也不过是这些人摆出的一个标榜自己品性的高贵姿态罢了。试问有几个民工和乞丐会看到这些不痛不痒的呻吟和同情，而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些文字和实际的帮助相比哪一个更有效些，我想每个人的心底都一清二楚。
??
??难怪前一段看到有人提出这样一个观点来，诗歌是否会变成中产阶段的玩具。他的观点虽然有偏激的一面，但现在想想里面也似乎并无道理。不过是这些关在屋子里写作的人，时不时的要提醒自己现实中的残酷往往更具文字冲击力。写这些的时候不能否认他真的思考过和悲悯过。但仅仅有这些似乎远远不够。就象面对贫困山区的孩子无书可读时，有些人只是在虚张声势做出大声疾呼状，但一提到实际的金钱上的帮助和援助马上就悄无声息一样。
??
??中国是惯有一些人做表面文章的。并且这种手段是日显高明高超。很多明星可以一掷千金以此来确定一个健康正面的形象，和许多政客的捞取政治资本的手段是如出一辙。而在贫困山区人眼中的“巨额资助”也不过是他们一场高价的出场费罢了。九牛一毛而已。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不在于我给多少，而在于，是不是我有多少就给多少。同样是资助，一个月薪一千元的工薪族捐出的一千元和一个出场费或广告费百万身价的明星的一千元，孰轻孰重？可在感激的人群中似乎只看到这些星们留于当地的佳话，全不见一些普通人的名字。金钱会蒙蔽许多人的眼睛，包括人最基本的判断力。
??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窗外的人似乎已经结束了劳动，在歌声中消失掉身影。同样歌唱着的劳动者还应该有一些长江和黄河上的纤夫吧，他们的劳动号子会震动人心的。那里面少的这些栽树种草的人的轻松，多的是一种生存压迫下的呐喊。想到那些能喊得动一脉青山和滚滚大河的劳动号子，就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幅著名的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那拉纤的少年忧郁的眼睛刻在我年少的心底太深太久了。而今拉出来已经有一点生锈的黄。那个在读书的年纪里便去为生存奔命的人，他的苦难深重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这样的孩子不仅在上个世纪的伏尔加上的别国，这样的孩子同样还在此时的中国。
??
??想到这些的时候就还是会心痛无语。那些歌唱着“你有我有，全都有……”的人，他们歌唱中怀着一种水浒人物中最高的人生期冀，有酒大家喝，有肉大家吃。苟富贵，不相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一些中产阶级的文人，是否只有以慨叹的姿态祈祷共产主义的到来。那时，物质极大丰富，不再有贫富差距？
??
??于我，那一刻似乎是在梦中了…… ??而每一个梦都伸出一只现实的手，每一个有良知的从高处伸向低处的手。 ??这个梦可以很远，这个梦也可以很近。从你的我的眼睛，到你的我的手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