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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漂浮   

2021-12-23叙事散文陈元武
漂浮       □陈元武有时候,就会想起新塘,新塘是我故乡的一个地名。我喜欢新塘这个名字,其实,它也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庄,和别的村庄并无多大区别,比如:辰郊、荔浦、西朱、拱辰或者四亭郊下。新塘是个具体的村名,我大概只记得它有一口大水塘,原来……
           漂浮       □陈元武   有时候,就会想起新塘,新塘是我故乡的一个地名。我喜欢新塘这个名字,其实,它也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庄,和别的村庄并无多大区别,比如:辰郊、荔浦、西朱、拱辰或者四亭郊下。新塘是个具体的村名,我大概只记得它有一口大水塘,原来是木兰溪河道的一个汊弯,后来入口被人为封堵了,从此成了一湾死水,也由此成就了一个村庄的名声。我一想起新塘这样的名字,就会想到水,粼粼的波光,环绕水塘的荔枝树以及若干苇荡。当时,我经常去新塘的原因是我姐嫁到那里,姐夫的家就在离水塘边不远的荔枝树底下。姐夫原来是个以电取鱼的讨鱼者,因为新塘人喜欢电鱼这种捕鱼模式。沟汊里地形复杂,加上河岸上长满荔枝树,它的根一直长到河中央,在水底像纠缠的蛇一样往四处延伸,下网容易被它挂住。如果不下水去解开,强行收网那网就破了,非但鱼跑光了,网也基本废了。曾经有人下海网,那种网是五股老麻丝打的,粗实,而且经过猪血的浸结,打海里的大鱼都十拿九稳,下河捕小鱼,简直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奢侈。姐夫身材不怎么诱人,五短瓷实,颇像水浒里的阮氏老三。夏天里,他基本上不穿上衣,一条皂色的大短裤用黑布带系着,里头有没有穿内裤?(应该没有),他下水捞鱼的时候,哧溜一下褪去大短裤,一个干净的鲤鱼翻身,就下去了。将大鱼抱上柳叶舟的时候,他顾不上擦身上的水,麻利地套上短裤。他身上有股子蛮劲,或许,二姐就是被他这个迷住的。姐夫天天下水,身上就着了一层铜色,油光滑溜,水都站不住脚,我打趣说就是牛虻想在你身上啃一口都站不稳,起码会摔几个趔趄,说不定磕掉门牙也难说。姐夫说:扯淡,牛蝇有门牙吗?!   那口塘是不是也叫新塘?夏天的时候,我看到有许多白鹭飞到这里,在水里旁若无人地叼鱼、踏背(交媾)。姐夫说,这傻鸟,真是骚得可以啊!姐夫电鱼的家伙就是一只大电瓶,铅板加硫酸的那种,沉甸甸的,背在身上,脚上套着胶皮套靴(防止自己被电打着),手里执着两杆竹竿,一头是电极,一头是抄网,当然也带着电极。手里捏着的地方就是电门,往水一放,揿下电门,背上的电池就吱吱地叫,那电在水里四下放射,靠近的鱼立马就晕死过去,在水里一翻白肚,姐夫另一边的抄网就抄上去了。鱼在网里还在痉挛不止,它们很快就被姐夫装入柳叶舟上的大木桶里,里头放着水,经电的鱼还会活过来,不经电的鱼就此玩完了,小白条最不经电,通常是一触即死,所以也最不值钱。胡子鲶和鲤鱼经电,哪怕被电得死去活来,小半晌就都能活过来,新塘人的电鱼过程大概就这样。姐夫的眼睛里有种光芒,我说不清是否和鹭鸶的一个模样。   我对鱼不感兴趣,因为我不喜欢吃鱼。我喜欢新塘的目的只有一个,因为那塘里的水实在是太诱人了,而我喜欢游泳。事实上,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游泳,我会的就是比狗刨更为优雅些的没来由的动作或姿势。塘边的水草不多,苇荡也就集中在东南角,那里是姐夫的电鱼场。我趟下水去,当然,我没有像姐夫那样脱得光腚,我穿着内裤下水。水越漫越高,直淹到脖子的时候,我就漂浮起来,脚底下站不稳了,整个人像鱼漂子一样,立在水中,左右摇晃。被水淹着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像有人托着我的身体,却不知道手在哪里,从什么部位托着我。我终于明白了那些芦苇为何喜欢扎堆地长在水里,原来在水中的状态真是惬意。芦苇是中空的,水托着它们,风怎么刮也奈何不得它们。风大的时候,刮得荔枝树乱舞,不断有树枝折断,发出碜人的声音。芦苇也左右摇曳,似乎快要倒伏,却总是倒不了,就是被风吹得直贴着水皮儿,风一停,它们就慢悠悠地直起身,让风气得咆哮不已。芦苇的哲学被我活学活用,我以此来应付老师或父亲,屡试不爽,这叫能屈能伸,老师或父亲骂得痛快了,气解了,就不会一直纠缠不清。所以,芦苇是我的人生第一老师,这句话一点也不为过。   在水里漂浮,还能体验一下鱼的快乐生活,在水里,只要是不憋气闷头,就十分的痛快。鱼在水里来去自由,像鸟在空中飞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倘若没有姐夫他们电鱼行为的话),鱼其实生活得挺滋润的。去新塘的水里漂浮的日子不会太长,因为父亲是禁止我下塘游泳的。父亲不知道我在水里的水性并不比鱼差多少。在新塘漂浮的时候,有时会碰到歇田的水牛。在水里碰到牛,就会有一种平等的感觉(这跟在澡堂子碰到某领导是一个道理,我认真探究过领导身上的零件部位,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啊,不过他们的肚子更凸,擦澡时更用劲而已)。牛也和我一样喜欢水,在水里漂浮着,它肩上深深勒过的轭辙和浑身的鞭痕就会被水抚摸着,疼痛感消失了,特别是那些趁火打劫的牛虻和吸血蝇们就失去了下手的机会。牛身上浓烈的汗味消失了,被水洗去了,还有干在身上的泥团,牛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和惬意。牛因此有理由不理睬我了,它向塘对岸游去,动作笨拙,牛昂着头,特别是鼻孔,始终高于水皮儿,全身都被水浸没着。它四条腿费劲地乱刨着水,游速很慢,到了对岸,它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上了浅水滩,浑身一个大抖落,水星子四下飞散,它很响地甩了甩尾巴,晃晃脑袋,然后埋头啃起浮水的青草尖或苇叶。牛多么宽厚仁慈,它很快就进入一种幸福的状态中,忘却了一天的劳累和所受的鞭痛。   水像丝绸一样柔软,随意的一个小动作就激起圈圈的涟漪,渐渐地往远处扩散开去。那些浮萍随着波而上下左右起伏,涟漪也冲击着我的肌肤,它轻轻地触着我的身体,一下一下地轻推着我。当我潜下水去的时候,周围就昏暗起来。水灌进我的耳朵和鼻孔,那滋味不好受,于是,我闷不了多久就得浮起来。在水下时,感觉有一股力在挤搡着我的胸廓,让我胸闷而慌张。在水里并不舒服,我同情起鱼来了。说不定那些鱼让姐夫捞起来并不是件坏事,在水面上才好透透气。我想,牛不喜欢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一定也是有原因的,半浮半沉的状态是最合适不过。水就像一种状态,它有一个临界面,那就是舒适与不舒适的分界面,水皮儿就是。芦苇半深半浅地立在水中,就是图个最佳的舒适状态。莲花也是如此,莲叶都伸出水面若干高度,在风中极优雅地摇摆,像芭蕾舞女一样。它偶尔也贴着水面,可是那叶子就长得不怎么精神,黄蔫蔫的。水有一种黏力,特别是从水里走上岸的时候,就会明显感到水在往下拽你。浮萍漂在水中,它立不稳,根够不着地,只好随波而流,不能自已。我原来很奇怪:姐夫下水时总是侧着身子趟着水走,走得很费劲,而我在水中漂着的时候,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阻力,一旦游动的时候,就感觉到水的黏力了,但在水里行走特别吃力,因为水的黏力有时很大,大得惊人,我亲眼见过一个和姐夫一起电鱼的刘坦跳水时吃了一个“大门板”(平贴着摔到水面的姿势),胸脯被硬硬的水拍得通红,他可能感觉颇疼痛,上了船就不停地揉胸脯的通红处。我静伫时,水的确特别柔软,像丝绸,我动时,水就硬得很、胶黏得很,怪哉!   仰面浮在水上,是另一种状态,那是一种接近神仙的状态。天空一览无遗,云朵白得让我想不起什么词汇,它十分松蓬,比苇梢的花还松蓬,比棉花洁白。天空的静谧是从那种深幽的蓝色里透出来的,尽管阳光十分刺眼,只要不去直对着太阳,就不会感觉不舒服。水让我半浮半沉,眼睛和鼻孔露在水面,昂首面天,人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想事儿。许多事情那时候还懵懵糊糊的,水的魔力让我着迷,漂浮实在是一种最诱人的体验。人生的许多时候,就像走马灯一样,会有许多重复的内容,人往往捉摸不准事物的尺寸,不是深了就是浅了,难以达到最佳的状态。事情过后,自己也许忘记了,没有及时吸取经验,下回碰到,又犯同样的毛病。所以,我想,像芦苇一样地生活不失是一种好的选择,虽然中庸了些,可是惬意,不会走极端。许多时候,只有静下心来认真思考,才会有所得。我想芦苇是这样的,我姐夫也是这样的,因为他选择的电鱼模式是最适合新塘人的模式,既省力又方便。这时,又不由地想起那些鹭丝来,它们和姐夫一样捕鱼,方法却不同,它在水中趟着,用翅膀遮住阳光,模仿出一片大荷叶来吸引小鱼来乘荫,它走步是深收腿,这样应该最省力,而且最惬意。 福建省永安市福建纺织化纤集团有限公司102信箱,36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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