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到 柳 绿 时[原创]

又 到 柳 绿 时 　　连续加班一个多星期了，只知道窗外的春光越来越明媚，就像邻家漂亮的小阿妹，时不时地在窗外一闪，惹得心里直痒痒，总想溜出去与她来个亲密接触。但由于近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连周末也不例外，便始终未能如愿。 　　又到了周五的傍晚，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妻提出到公园转转，便欣然同意。 　　一路走来，行人很少，妻挽着我的胳膊，走在静谧的林荫道上。暮色已经降临，隐藏在林间的稀疏的几盏灯发出恰到好处的柔和的光，使朦胧的夜色更加温馨。有一种早春的清香淡淡地揉捏着我疲惫的神经，身体跟心情一样渐渐舒展开来。

　　几株玉兰已经怒放，上百只纯色的白鸽轻巧地立在枝头，在暮色与柔和灯光绝妙交织的和谐里，像身着白色轻纱的舞女，伴着小夜曲轻柔地起舞，正要由上一个动作转向下一个动作。音乐恰到好处地要与下一个乐章衔接，轻轻地似乎嘎然而止，又确有一种悠扬像春草潜滋暗长。似转非转之间，有一种动人心弦的流韵，像初恋的滋味，在林间弥漫。 　　来到湖边，不出我的所料，柳树的嫩叶已经抽出，尽管有些朦胧，但我知道是那种嫩嫩的明丽的鹅黄色。“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湖边的柳树早已成了我的最爱，长长的柳枝从高处垂下，直到湖面。有顽皮的径直伸进湖水，就着微微的春风，划几道浅浅的涟漪，畅快地沐浴。 　　喜欢柳树，好象与生俱来的情结。生在山村，离河边很远，但柳树确是有的。门前的一口山湾塘，堤坝上一溜儿的柳树，虽然没有烟笼十里堤的气派，但早春来临，堤坝上的柳树泛青萌芽，不几天就生动得爱不释眼。 　　在我家自留林地上，也有一株柳树，长在家乡山上最高的那口池塘的出水处。比起堤坝上那一溜柳树的热闹来，她就清静了很多，甚至有些孤独。但我们这些放牛娃是经常去看她的。尤其是冬天刚过，就从她身上折下条子来，顺着水渠一路插下去，或者插在池塘的边上。春风一来，枝条就很快地泛青，不几天，柳叶儿就探出鹅黄的嫩尖，惹得我们一阵惊喜，一天要去看好几次。晚上牵牛下山，也不忘去看看，轻轻地摸一摸，难舍难分似的。 　　后来到镇办中学读初中、高中，学校有很多树、很多花，到现在能记起来的，就是那株生长在操场边，下水道出口的那株垂柳了。顺着旁边几米高的保坎，直长上去，在上边的护栏旁漏出头来，顶一头的青丝。心情郁闷的时候，就坐在护栏上，愣愣的盯着她满头秀发出神。有一个星期天，还偷偷地折了一枝，放在背篓里，走了三十里地，把她插在家乡的池塘边。因为家乡的柳树是柴柳，不及她的妩媚。 　　毕业后，又分回到镇中任教，仍时时去一睹她的芳容，尤其是春夏时节。 　　再后来，从镇中调到城市，一看满城的垂柳，就喜欢上了。公园里有，河堤上也有，街道两旁还有，觉得城市一下妩媚了很多。 　　自己喜欢还不算，还借着教语文的便利，在春季开学不久，给学生布置了写柳树的作文题，让他们仔细观察，务必写出柳树的神韵。 　　迫不及待的收上习作本，便惊叹于学生的观察力与感悟力了。边改边拍案叫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甚至打出多个我一向不愿打出的满分。相必除了学生写得好而外，还有遇见知音的欣喜吧。将他们的习作编成《写柳佳句集锦》，放在年级主办的校园文学刊物《笔乐》头版头条。 　　这里，也忍不住摘录几段，要与大家分享。 　　“每当我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我的目光总是要移向那些柳树。把他们的颜色作比较，这时我才发现天蓝是多么单调、平乏，而这柳树确绿得那么淡雅、清爽、生动。” 　　“在柳树旁，有数不清的残砖碎瓦，虽然破烂不堪，但有美丽的柳树作伴，那乱也成了一种艺术。” 　　“一阵微风吹来，那嫩嫩的柳条似在张开双臂，舒活筋骨，如同天真的小孩拉着妈妈的衣角撒娇，绿中带着几丝可爱、几丝幽静、几丝纯洁、几丝高尚。” 　　“那位衣带飘然的唐人抚须漫步皇都，信口吟哦：‘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使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拿着一支涨满生命的绿柳，站在广阔的土地上，能感觉到一股生命之流冲击你的心扉。” 　　“柳枝随风飘动，不愧是‘柳树婆娑舞倩影’，嫩绿的发夹别满了春天的青丝。” 　　“千百年来，不少诗人在她的绿裙下醉倒，我却用自己的歌将她珍藏。在午夜，它踏着生命的舞步开始了自己的舞蹈，她曼妙的身姿，随着春日的奏鸣翩然飞舞，如梦幻一般。我的心中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她的秀发与纤细的手垂入我的眼帘，在我眼中漫天飞舞。” 　　原来并不只我是如此的喜爱柳，在我的学生的眼中，她是如此的美妙动人。要知道，他们还是初一的学生，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他们的体验却比我要广得多、深得多。 　　妻摇摇我的肩，也许是我陶醉的出神引起了她的注意。 　　妻说：“看这边。” 　　顺她的示意看过去，我简直就被惊呆了。在我们的右前方，几株高大的柳树垂下万千枝条，绝妙的是从外边街道射进来的路灯的余光，把每一根柳枝都梳理得十分清楚，但绝不伤害朦胧的意境。就像一幅写意的画，让人浮想联翩。但还没完，柳树前两三株雪松，潇洒地伸出枝条，如同风度翩翩的绅士，邀请心仪的女孩，在这浪漫的夜色里共舞。遥遥地，音乐已起，柳树的曼妙身姿已经翩然成让人心醉的优雅。 　　思绪不觉之间已经纯净而圣洁，一如柳的翠绿。猛然间想想这几年的奔波与忙碌，随着年岁的增长，城市生活的快节奏，差不多快要遗忘了钢筋水泥外的蓝天白云、丽日和风，恍惚间也快要忘掉了如此刻骨铭心的柳树情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一定会失去一些东西。有些美好的东西，在我们记起的时候，却已经消亡，永无唤回的可能了。我很庆幸，柳树还在，而且仍然如此茂盛和充满生命力。我的柳树情结还在，仍然如此的刻骨铭心。
2006年3月12日